谈音住了一个星期,终于出院了。
出院那天,星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是不能走出病房,谈音和纪临白在病房外和她告别,之后谈音便一直在家休息,当她意识到春天确实来了,是在书房的阳台上看到对门院子拐角处开得热闹的白玉兰。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临近开学。
二月二十四日,是星期五,谈音和纪临白约了去UI工作室。
纪临白把车子停在瞿园门口,从后座拿了伞,撑开,按照谈音给他发的路线图往里走。
气温乍暖还寒,小雨缠绵,洋洋洒洒落在枝头才露出的点点新绿上,扶疏的枝条纠缠在一起,密密匝匝。
打在伞面的蒙蒙细雨,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有节奏的脚步,似是春雨送来的交响曲,没一会儿便润湿了整个的伞面。
地面被雨水打湿,显得路上小小的鹅卵石更加光滑。
谈音站在亭子里看雨,也看撑着黑伞的少年一步步走近。
宜城的古代园林繁多,这些年对古迹的保护意识也提高了不少,瞿园便是其中之一。瞿园以及与它毗邻的守拙园都是清代的园林建筑,已成为宜城重点保护的古建筑群体,不但周边的开发较少,连高大的建筑都没有,没有压迫感视野极其开阔。相较于瞿园保留了较为完整的建筑群体,守拙园在建成后几经破坏甚至曾经沦为废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被重新修葺后改建为植物园,种植有上万种植物。
谈音当年之所以会选择偏离市中心的城郊这一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这些园子。
此刻,撑着伞的少年,就像是从这画卷中走出来的只需一瞥便足够惊艳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唯一带点缺憾的,便是举在头顶的伞,要是……
纪临白迈上台阶步入亭中,先弯腰把手中的直柄黑伞和地上红色伞面的油纸伞放在了一起。
她今天穿的是宽松款复古红的毛衣开衫,搭一条奶白色的毛绒休闲长裤,那红色将她身上的清冷感驱散了一些,衬得整个人软乎乎的。
谈音略带遗憾地收回视线,拢了拢衣服,双手抱在胸前:“陪我再看一会儿吧。”
她对园林建筑情有独钟,特别是喜欢逛微雨天气的园林,雨蒙蒙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好”,纪临白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着,静心看雨。
园子门口的匾额书着“鱼之乐”三个字,但园子里并没有鱼,只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像一滴水又像是班长太极八卦图,雨水汇集到一起顺着石头形成的纹路往下流在塘底形成清清浅浅的一层,能看到褐色的细小沙砾和水面上的落花与叶片。
谈音极爱雨景,就连许多人趁着好天气唯恐迟了错过的赏花季,她也是喜欢在雨天来看的,除了枝头颤颤巍巍的花枝,还有那满地的落红,醒和醉似乎只隔了一场雨。
庭园的树木、花草、亭台楼阁、怪石假山……全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烟雨里,而作为背景的天际,从城欲摧的黑色一点点漾开,变淡,先是灰,慢慢变成了天青色。
差不多有半小时,雨停了下来,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厚厚云层里透出的阳光不断往上升。
“我们走吧”,谈音弯腰拾起油纸伞。
伞面早已风干,但她没有收起,右手举着撑在了头顶,率先走了出去。
纪临白也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出了亭子,谈音不再流连于道旁的树木风景,几乎是目不斜视,走得稳稳当当,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便出了园林。
到达UI工作室的时间和约定的刚好,工作室大半人都在。
纪临白还是和上次一样,简单和熟悉的师兄师姐打了招呼后带着谈音直奔诸葛彦的办公室。
除了诸葛彦,还多了一名法务人员。
纪临白在这之前为了这事已经来过两次,所以协议什么的早就弄好了,今天来主要就是签字。
谈音连看都没看,提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确认已经签完之后,法务带着整理好的资料离开。
诸葛彦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看看纪临白,又看向谈音,语调戏谑:“你这专业程度我都一度以为你一言不合要回家继承家产呢。”
特别是上一次和谈音签合同前的用心程度,各种的细节,注意到的注意不到的,专业的法务都不一定能做到,纪临白几乎是弄了一份堪当模板的合同。
纪临白不置可否:“可能吧。”
诸葛彦看了垂眸的谈音几眼,而后转向纪临白再次邀请:“现在你也是投资人了,要不要自己来给自己打工啊?”
“不了”,纪临白把东西收好,道:“我已经想好要去哪里了。”
他约了陆时屿已经约好了去实验室研究中心的时间。
诸葛彦也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毕竟之前问他他的回答都是保有余地的,并不是如此坚决,不过他也不好问具体的,只得转向谈音,笑道:“小姐姐要是还想要投资随时欢迎哦。”
谈音也有些奇怪纪临白的决定,但也没问,冲着诸葛彦回答:“好。”
谈音和纪临白离开没几分钟,周梓霖风风火火冲进了诸葛彦的办公室,在办公室一番巡视连角角落落都不放过,一脸失望的对着诸葛彦问道:“人呢?”
他刚从家里回来,下飞机后看到群里消息说纪临白要带人来,他连行李都来不及放宿舍就往这里赶。
“刚走”,诸葛彦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进来,看周梓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诧异道:“你不是和他同一个宿舍,要见人也不必这样迫不及待啊。”
“我说的不是他,是小仙女啊”,周梓霖有点颓地坐在了黑色行李箱上。
“那可能是你和小仙女八字不合”,诸葛彦喝了一口咖啡,那苦味激得他脑袋瞬间清醒了来,他才想起,茶水间有咖啡有牛奶却独独没有方糖,自从创业以来,那些没日没夜敲代码的日子里,他都是与没有糖的咖啡作伴的,只是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习惯这种苦到发颤的味道,总在喝第一口的时候想起糖来。
想到这,他把杯子移到了桌沿,就那样放着。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