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会马上恢复,明天活力满满和你们一起去上学哦。”
......是。
恶魔无法拒绝上位者的要求,哪怕这应该归属于慈爱长者的循循善诱。
可......
往好处想,概布出声劝:既然那两位大人物都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啦。
“毕竟入间出身不一样,之前都在偏远的地方长大,刚开学的时候看起来身体也不大好,受影响程度深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道理阿兹当然明白,甚至现在那些自我安慰和所谓的“说服”都还自顾自绕着脑袋打转嗡嗡作响——
无法接受的不过是面对“自己不得陪伴入间”这一事实。
同学的关系像是又在他负重累累的心上又增添一根稻草,连这没有入间的教室都越发变得不可忍受。这种感觉近乎于窒息,少年求生本能地想着随机从这群在入间大人的带领下亲密起来的同学里抓一个来诉苦好让这注定分别的一天。
手还没抬起,却和周围这一群同甘共苦的兄弟已经一人头上挨了一下。
抱着脑袋转向打击来的方向,他们的阴湿班主任正胳膊下夹着讲义斜睨着眼睛下瞥:“没听见上课铃吗?”
又是这个眼神。
阿兹记得这个眼神。
或许在其他恶魔看来和他平时会有的神情如出一辙,但阿兹却在这一回头间,重新看见了在那个血腥涌动、灿光破碎夜晚里的冷漠。
幽深瞳色里冷浸浸着一段刀光。无声却利落地划开某种不可逾越的界限。
某种真相就在这个男魔的眼睛背后。
直觉在对视的瞬间贯穿脑海。
无名火起。阿兹终于发觉,今天的烦躁并不全然来源于入间的不在身边,而是下意识将其以及昨晚自己未能发觉的端倪归根于自己的失职——
入间大人的矛怎么可以让他受到伤害?入间大人的朋友怎么可以让他置身险境却毫无察觉?
他本有可以触及危险根源而规避掉一切的可能,却正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拦下。
阿兹知道这种迁怒简直无稽之谈,可衷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张口想要质问尊长是否对此知道某些隐情,以此来推断入间真正所面临的问题。
而后者显然没有要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只在视线刹那的交接后继续扫向其他小崽子。最初的“广播塔”利特直到瞧见背后卡鲁耶格冷脸一张才发觉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原本捏着的报纸不知何时就被教师一把抽走卷成了凶器。
大家纷纷选择姑且放下入间,转而抗议起□□者的冷酷无情,居然在这种同学情谊深厚的时候逼迫他们进行惨无魔道的学习。
结果还是迫于纸卷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下,一个两个都嘟嘟囔囔回了座位。
克拉拉不受影响继续闹腾,卡鲁耶格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眼神示意阿兹管理好珍兽。少年未出口的字词咽了回去,沉默地拽着克拉拉就坐,打开一直以来就为入间专门准备的补习笔记本。
卡鲁耶格正式开始授课的简短话语成为新的背景音,他盯着笔记本上字迹,终于把一路上的纷乱在并不安静的教室里梳成一绺,锁在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脏和最开始的问题上:
就像大家说的,沙利文理事长和欧佩拉一定会照顾好入间大人的吧?
实际上,沙利文也没能进到入间房里。
老爷子记忆里向来温顺的少年(上一年度那场猝不及防的叛逆期姑且不谈),在病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倔强,死锁了房门强撑“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爷爷和欧佩拉不用担心”,任由冠绝魔界的治者首席在门口瘫成半个流心蛋仍旧毫不动摇。
欧佩拉尾巴甩得飞起同样束手无策,不由自主就垂下了耳朵开始为自己刚刚在门前阻拦阿兹的行为忏悔,一主一从两个就这样在自己家的房间门口相顾无言。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沙利文重新气势汹汹站起,欧佩拉原以为自己这位主人终于忍不住决定轰开自家这扇大门,打算劝一劝孩子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
只没想到难得展现了自己威严的理事长转头却是往家门方向走,饶是早就习惯他行事作风的SD也愣了一刻。
“上班!”
入间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即使不用在和门外的声音抵抗,依旧蜷缩在被子里攥着面前唯一一道可能透点光进来的缝隙,瑟瑟发抖。
他并没有要刻意让沙利文欧佩拉他们担心的意思,也不是在魔界生活一年后仍会对恶魔抱有不信赖之情,只是......
只是一夜辗转反侧之后,仍然该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所受到的震撼和恐惧。
如果仍然能用理智主导思考,入间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因害怕而战栗。
准确而言,那是死亡的余波至此仍在他的身体中荡漾,迫使少年蜷缩在被子里不自觉地做出一种脆弱而防御的战栗姿态。
入间很少,或者说迄今为止的生命中都不曾产生对某事某物真正的畏惧,无论所面对的条件在常人甚至是恶魔看来都是多么不可思议。
他已经习惯了身处险境且从不绝望,冥冥中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出路,最差的结果也无外乎空着手离开自己本就不曾拥有什么的世界。
直到昨天晚上,再平常不过日子里一个偶发的瞬间,他却被突如其来、无法反抗的宿命所笼罩。
冷漠是没道理的,绝望是没道理的,他曾愤怒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从不觉得有何不妥,与自己曾经本能的求生并无半点分别。
但死亡同样不讲道理。
且祂无法反抗。
过于深入的恶魔生活使入间不经意地忘记了某些事情,譬如自己,是人类这一事实。
直到冷峻的、活生生的死亡在他面前出演。
强大如恶魔,掌握伟力如此的恶魔,都会在倏忽幻影般的锋刃里死去,更何况是人类?
娇弱的、没有尖牙与翅膀、连魔力都万分之一不曾属于自己的——人类。
入间感觉到,从延绵不断、波涛不绝的痛苦间隙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