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格并肩小声交流学生们的情况，直到最后入间那份模糊不清赫然现在眼前。
海拉不会在面相上表露出情绪，所有先天自然的反应都经过训练克制。因此当卡鲁耶格骤然放大了瞳孔看向被围绕的入间时，海拉保持着之前的表情，低头开始思索。
两个恶魔都没有说话，海拉只是从卡鲁耶格手里抽走那份表单拿去复制。而后者被她的动作牵扯着收回目光，点头表示应允。
只是在海拉准备离开时，索伊走到了他们面前问：“督学前天也在多特音乐厅吗？”
卡鲁耶格揉了揉皱起的眉心，他就知道不能低估这群小恶魔的好奇心；海拉则如往常一般微笑：“是的，我们受邀去，抱歉没去保护你们。”
自然且坦然的语气。索伊没再失礼追问那位邀请的他们恶魔是谁。毕竟刚刚两位的反应都没能印证他原本心中的猜测，细想起来，仅仅是因为老师和不知面目的友人，就断定对方可能精通阻碍辨识魔术也过于轻率。
反思着自己的想法，索伊出言打算告退。海拉则是若有所思，突得问卡鲁耶格：“借我一节课如何？”
“就当是给孩子们的歉礼。”
其他准备上课的问题儿童，莫名其妙被同样摸不着头脑的索伊带去了音乐室。
卡鲁耶格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室内的则是督学，在琳琅满目陈列的各类乐器中漫步欣赏。当大家都不明所以席地而坐后，她终于停留在一把古朴美丽的小提琴前，伸手取下检校，回身对学生们解释：
“卡鲁耶格老师负责你们的实技，你们的检测结果刚好显示有不少同学在音乐的魔术方面很有天赋，所以今天这节课，就临时改了音乐呢。”
合着轰然响起的掌声，女恶魔信手拉动琴弦奏出几个音，又朝走进教室站在一旁的卡鲁耶格看去：“卡鲁耶格老师方便配合一下吗？”
问题儿童又是一阵起哄。他们倒是都知道自家老师在音乐方面也成就颇高，可除了入间索伊两个被特训过的，其他人还无福亲眼见他演奏。本身课程调整就已经很爽了，能看到暗黑大帝不常见人的一面，怎么想都算是赚到。
好在卡鲁耶格常对着他们是一副阴湿不近魔情，并不推辞别的恶魔的请求，径直走到海拉不远处的钢琴前落座。
看着两位教师身影，凯洛莉却不自觉皱了皱眉。
察觉到这一点的入间好奇问着怎么了。凯洛莉回着没什么，却还是一副回忆神色：总觉得，这副画面有些眼熟呢......
“选哪首曲子呢？”在他们面前，女恶魔自顾自踱步，不等爱捣乱那几个先喊出什么乐曲，忽而手腕微动将一串音符从箭头抖落：
“那就，没能好好欣赏的那曲好了。”
音乐，或者说“世界”，从那一刻铺陈开来。
凯洛莉终于想起来，曾经的巴比鲁斯音乐祭上，卡鲁耶格引领的胜者班级记录里，海拉便是作为小提琴首席站在他的身旁。
聆听过的乐章，却在离弦一刻崩裂出全然不同的景色。
恶魔天性热爱音乐，音乐是宝石，是星辰，是此间一切记忆与期冀的美好。当最动人的声音奏响，便是满目天上流水，熔岩花火。
以华贵奢靡著称的魔王乐章，本该是幽林、萤火、丝绸珠宝与泼天爱意，一切的一切尽在眼前璀璨闪烁。而现在充盈身边的，却难以描述。
并非肉眼可见，或者可想象的某种事物。漆黑，冷峻，仿佛涌过鼻翼的流水，又如风拂过脸颊，伸手不见影踪。听觉、视觉和触觉，在手指翻飞的起初就被包裹其中，在黑白与丝弦搭建的虚无中渐渐沉静。
其实，就在音符于肺腑间叮咚碰撞时，海拉的声音无端出现，对音乐的控制和对魔力的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不突兀，声音含笑似乎溟蒙中忽现了一丝清明，是某种可遇不可求的启发。
有什么东西点亮了，彻底从浮游的光点链接成线，就好像魔术基础课上所讲述的抽象术式具象，刹那间四散溶于音律。
孩子分辨不出是刻意营造还是别的什么，钢琴始终占据听觉的中心，不同于演奏者本人，琴声澎湃而灿烂盛大，可一旦从音乐中探出头呼吸，就会发觉小提琴的存在始终在钢琴之上，是无尽长桌尊位上一只看不见的手搁在肩头，牵扯引领。
钢琴的随后一个落音与小提琴最后一丝悠长余韵，响指一般欢迎听众回到现实。而学生们无论是谁是否对音乐敏感，都还沉浸于过去的分秒里。
“声音中天然承载某些讯息，将魔术灌入、编织、调用，就可以捕获或者藏匿，音魔通常精于此道，而长久修习同样能让音乐为普通恶魔所用。”海拉轻轻将乐器放回展示架教导。“至于更详细一些的应用与学习，就要交给你们的老师了。”
海拉看向卡鲁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