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夏日的夜晚是很美的,头顶的天空已经趋于深蓝,天边还留有一线粉蓝的暮霭,四处不远的高楼已经霓虹初现,和前方的巨大LED屏幕和绚烂的灯光效果一起,整体营造出了一种超现实的魔幻气氛。
夏夜的千禧广场本来就是年轻人最喜欢的聚集地,然而今晚的千禧广场,好像聚集了整个渝城的年轻人,他们的情绪是热烈的,空气中飘荡着躁动不安的气息,任何一个过路的成年人都会被这么多漂亮、活力又兴奋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形成的气场给吸引和打动,纷纷打听广场上举办的是什么活动。
叶宁和贝贝穿着林城二中的校服——宽宽大大运动服,跟身边走过的很多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相比,显得有点灰涂涂的。只是叶宁相比而言身姿纤细挺拔一些,她的白皙皮肤不管是在白天黑夜都能在人群中吸引一些目光,走过她身边的那些女孩子在兴奋地四处张望的同时都会不经意的在她身上停留两秒。
在离入场检票口大概二十米的地方,贝贝突然兴奋的跑到了一旁立着的五块巨大的海报板最正中的那块前,喊着叶宁拿手机给她拍照留念,她用了三种不同姿势比完了剪刀手,然后又飞奔过来抢过叶宁的手机翻看拍的效果如何,叶宁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贝贝非要拉着一个根本不追星的人陪她来了。
趁着贝贝在翻手机的时候,叶宁抬起头注意到了左数第二个巨型海报上的人,正是余子然。
余子然穿着绿色的运动风上衣,抱着胳膊歪着头,脸上挂着的是她最熟悉的那种笑容,促狭中带着一点调皮。之前她在手机新闻上看到他的照片,总纳闷他的眉眼怎么现在变得那么浓郁,浓郁的那么惊艳,惊艳的又那么陌生,只是他的表情尤其是他的笑容,还是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这还是她认识的余子然。
他的瞳仁很黑很大,眉毛也很粗浓,斜斜的插入鬓角,脸型又偏立体和窄长一点,这样的五官组合让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从近看还是从远看,都容易被他的眉眼深深吸引。
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大概也就五六岁,他也就八九岁吧。他那时候的眼睛就是黑亮黑亮的,盯着人说话的时候,不管是嚷嚷着胡说八道还是龇着参差不全的门牙哈哈大笑,都让她觉得非常动人。也许是因为童年滤镜,她总是觉得他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看的。
那会儿叶宁爸妈为了让她上林城政法系统的小学,搬进了烟霞区的政法家属楼大院。这个大院有两栋六层的家属楼,每栋楼有四个单元,两栋楼之间有一个大院子,这个院子就是这两栋家属楼的孩子们日常玩闹的天地。
叶宁刚搬进大院不久,下楼看到院子里聚集玩闹的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就加入了他们。她记得余子然不是那些孩子里最大的一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们做游戏,都是以他为中心,听他讲规则。
她隐约记得那年暑假电视上好像播放了好多宫廷剧,孩子们也开始模仿着玩儿了起来。余子然总是要扮皇上,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自然而然地就默认他做皇上,然后他就会嚷嚷着给别的孩子分配角色。
“吴雨琪你当皇后,你不是还有五块□□宝石糖吗,你等会儿喜欢谁你就赏赐给谁!”
“张小峰你当宰相吧,你脑子好使!”
“六六你跑的快,武力值最高,你做朕的大将军。”
最后剩下了叶宁和另一个头发上包着红纱巾的女孩儿,他瞅了一眼,说
“丫丫你带红纱巾真漂亮,你就当朕的美人儿贵妃。”
“哎那个新来的小孩儿,你就做朕的小跟班吧,你叫啥?宁宁?那朕叫你小宁砸!”
旁边一个小孩儿喊:
“可是她是女孩儿!太监不是女孩儿!是男的!”
孩子们这样高分贝的讨论任是随便一个大人路过听到,都是哭笑不得的程度。
叶宁有点着急,她妈妈从小就喜欢给她剪短发,因为爸妈那会儿上班很忙,妈妈没空天天早上给她梳头,有时还让她穿表哥的旧衣服,经常被人认错成小男孩。
“可是我也想当漂亮的贵妃娘娘……”,叶宁大声争辩。
“那你有纱巾吗?下次你也带一个!”余子然看起来很想满足她的愿望,但是角色不允许。
“做小宁砸也挺好的,你看我有尚方宝剑,我给你保管,你拿着它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那好吧。”
“那你们跪下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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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叶宁有关余子然最早的童年记忆了,后来“小宁砸“这个称号到底还是跟了她好多年。因为余子然再见到她,还是喊她小宁砸,不管她激烈的反抗了多少次,这个称呼甚至从大院传到了小学,小学又传到了初中,虽然高中没几个人叫了,但那天和贝贝路上走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她的初中同学,从此以后贝贝也叫她宁子了。
叶宁跟着人潮走进了活动场地,和贝贝找了一个右后方靠近音箱的地方,站在那里等着开始。活动已经预热了很久,主持人不停地在活跃着气氛,和台下粉丝做一些互动的游戏。
突然一阵音乐的前奏响起,叶宁听到前排靠近舞台的地方,有几个女孩开始疯狂喊着组合成员的名字,其中也掺杂着余子然或Ryan。
Supernova Z组合蹦跳着出场了。
震撼的音乐、动感的节奏、炫目的灯光、和台上几个男孩子整齐潇洒的舞蹈动作,掀起了台下一片疯狂的欢呼声,叶宁也一阵目眩神迷。
当她注意到舞台上左二位置那个穿着绿色上衣的人影开始闪动发声时,身边一阵刺耳的尖叫呼喊声冲进了她的耳膜。
她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狠狠的击中了,胃也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揪住,一种难受酸涩的感觉一瞬间翻涌了上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本来妥妥的存在于她童年和少女的朦胧懵懂的记忆之中,而现在倏的一下被命运之手抽中,放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上。如此的遥远,远的像天上的一颗星星,够也够不到,而她从没有像现在那样,那么渴望接近它。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