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走吧。”周单说,收拾好我俩的行李,微笑着帮我戴好斗笠。他表面上轻松从容,但是刚才兄弟俩一番对话,提到商王可能会为难周单,却让我很担忧。
“你有什么对策去掩饰公子发的''失踪''?”我边走边问他。
“灼,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找闳叔?”周单一笑,问。
“不知。”我答。
“闳叔不仅会打猎,更善于潜行。我昨夜委托闳叔把那死于林鸮之尖牙利爪的武士找到,烧成骨架,给商王的行宫送去!”周单嘴角一抿,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狠酷。
“你这是要做甚?”我惊讶。
“凑数。之前,我遣散宜大夫火烧行宫,务必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仲兄发。待他完成任务,我就要准备一个死人,凑仲兄发的数。”周单解释。
“凑数?一场大火全烧没了,还要必要冒险吗?”我不解。
“灼有所不知,商王治军严谨,查案有方,对于行宫事故,他一定会严查下去,若他于灾后现场打扫尸骨时,发现少了一人,岂不生疑?所以,为免破绽,我必须做此安排。”周单看了我一眼说。
原来这时的商王如此“英明”,和我在后世的认知有点不一样。而周单的考虑也是十分的谨慎和周全。
“我料想商王为了捉拿你,必于官道置人蹲守,所以我们途径了鹿苑…结果那碍眼的侍卫出现,正好利用了他。”周单继续解释。
我叹,途径鹿苑也是你安排好的吗,就说这么靠近官道的地方,你怎会带我来?
“用武士尸体冒充你仲兄发?你是要把公子发的逃逸造成火灾中的意外死亡,这样他就不会被商王追究了?”我问。
“然,可以这么认为。”周单回。
“而''失踪''的人,变成了那抓捕我的武士,商王见武士迟迟不归,会以为他见色起意拐跑了我,这样我和武士就都消失了?”我继续推理。
周单看向我,面露惊叹,我知道那代表他的赞同。我心想,你射术高超,看准时机能一箭三叶,玩起计谋来更是一石多鸟啊!
“所以,回朝歌后,你暂且不要外出,我须把你隐藏一段时间,你可明白?”周单突然靠近我,揽我于胸前,柔柔地说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炙热的呼吸从额前传来…我在他怀里,欲拒还迎,拗不过那温柔唇瓣的攻势,只得忍着痒痒的笑脸,连连说“明白了,明白了”。
闹归闹,这一问一答还是慎重对待的。我们继续赶路,一路上我都在回味,我在整个事件中是什么角色,什么地位?
隐隐觉得,公子单把反对的事情——行宫政变——做成了最好的结局,仿佛一开始就是这么设计的:周发性格冲动执拗,必须让他遂了心愿去发动政变,只有撞破了南墙,被尚父训斥驱逐后,他才能心甘情愿离开这是非之地,不再给朝歌周人带来更多的隐患;
而我,只是促成公子单下定决心帮哥哥尽快逃走的一粒催化剂!当然了,这其中爱也是有的,只是这重要程度?我要在心里打一个问号了。
他把事业排在了爱情之前,虽说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过我意识到这个真实情况时,感觉爱情淡化了…
唉,公子单之心,不是我能揣测的。
我竟然会因此惆怅!劝自己不要想太多了,不能连他哥哥和事业的醋也吃。朝歌快到了,我还是想想怎么逃过商王搜捕、怎么面对周之众臣吧!
……
天色渐暗,夕阳在太行山脉上还露着半张脸,大片沃野被镶上金黄的光泽,沃野的尽头是一片染着金粉的竹林。
他牵着我,走得慢了,脚下两条长长的影子,铺向前方金光灿灿的绿野上。
“公子单,为何慢了?”我拽着他的手,以为他会和我一样,不想辜负夕阳和绿野,情侣就应该在这儿,慢慢徜徉。
“等日落,朝歌邑内守卫换岗时再入。”他平静答道,“前面穿过竹林,就到朝歌了。”
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就是这样,很难和浪漫结缘,我无奈摇头。
……
进入休竹茂林,瞬间换了一个世界。四周皆是高大的青竹,清幽坦荡,绿影婆娑,俊逸脱俗。我们牵手前行,踩着稣脆的落叶,小心绕过鲜嫩的笋芽。
“累了吗?休息一会儿吧。”周单停下脚步,回身对我说。
“不累,可继续走。”我回。
“我有点儿累了。”他柔声说,放下了装备和包裹,而后逐渐向我逼近…
那双目炯炯,没有一丝儿疲态,且笑容可疑…我瞪着他,不由得后退,一颗竹子挡住了我的退路。
“那就休…”我的话音未落,却被他以吻封唇…
……
风声如梭,于林辗转,
竹影如萝,于林交缠,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这一切都在身边。
闭上眼,这一切都在心上。
公子单之心,不用揣测,就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