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温温柔柔,刮过门前长廊,亲手系上的风铃嗡嗡作响。院子中白色的海棠开得正盛。
赵思清拿着团扇坐在长亭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梅雨时节,人都会显得懒散些。
离上次赵思清醒来,已过去了三天,赵思清逐渐熟悉了重生后的生活。
她观赏着远方的景,看着眼前的院子有两位侍女结伴,一人举着纸伞,一人捧着木匣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赵思清的面前。
“郡主,这是老爷交代的明日圣上宴会要戴的首饰,你看一下喜不喜欢。”
“圣上生辰宴,我倒是差点忘了。”
前世时,赵玉驰在生辰宴上当众向爹爹发难,爹爹为了平息他的怒火,自领了三十大板。也因此在床上休养了半月,落下病症,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翻身上马,骁勇杀敌。
这次,她要早些准备,绝不能让爹爹受半点伤害。
赵思清的手划过木匣,轻柔地将它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支红色玛瑙步摇,成色极佳。
赵思清脸上的笑变得更加柔和:“爹爹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两日后去赴宴就带这个。”
“好的,小姐。”侍女将木匣合上,拿了下去。
赵思清重又看向远处的景,思绪却是飘远了。
她的眼前却浮现出一身黑衣,虚景落到实处,似烟雨朦胧中出现记忆里的身姿。哪怕已回忆过无数次,心中还是泛起涟漪。
赵玉驰生辰宴,自己必定是能见到他的。
栾亦行。
想到这个名字,赵思清胸口便有些闷痛,她闭上眼,试着将画面剔除,却越来越深。
不禁去想,她已重活一世,若是改变相识的方式,是否能换个不一样的结局。
亭子外的雨渐渐停了,赵思清失了赏景的兴致,便起身说道:“将本宫写好的信给太皇太后送去,本宫乏了,回屋吧。”
————
万寿节一早。
淮北侯因长辈身份先去赵玉驰宫中贺寿,留下赵思清和兄长赵扬兴两人结伴前往。
雨后的春天弥漫着青草和泥土混杂的气息,马车粘着泥土驶向皇宫。
赵思清掀开车帘,看向繁华的街道,是多少次梦中的场景。
不久,车停在了太和门。
赵思清被赵扬兴扶下马车,视线扫过熟悉的红色宫墙,又很快收回不愿多看,两人一起往奉天殿走去。
奉天殿是盛朝初期建成的,是皇宫的三大殿之一,原是用来会见宾客和外来使臣的地方。后来被用来举办晚宴,庆祝节日,一直延续至今。
赵思清走上台阶,穿过几处殿门,和赵扬兴到了奉天殿的广场前。
圣上生辰,万官来贺,人山人海,免不了社交寒暄。几步之内,赵扬兴多次被人拦下。
眼见时辰不早,赵扬兴还被人团团围住,赵思清便决定先去偏殿将礼物送了,两人再在殿内集合。
她带着两位侍女来到边上偏殿,将礼物递给管事的太监,并登记在册。
余光中,无意瞥见身后人影,呼吸停了一瞬,略失了神。
上一世被囚禁在宫中,已是许久未见他,还真是有些想。
她思索着如今的栾亦行应是以七品文官的身份赴宴,着一身绿色官服配银色腰带,身材高挑匀称,站人群中,属实是吸引目光。
二十岁的栾亦行,少了些做太保时的阴沉,多了些少年意气,是赵思清记忆中的少年郎。
若是赵思清没有记错,此刻栾亦行才状元及第不久,被分配到翰林院,任修编一职。世人皆知,翰林院直达内阁,属是前程似锦。
此刻的他周身倒是围了多位朝廷重臣,似是想要将他拉入各自的党派阵营。
这些老臣,最是喜欢拉帮结派。
赵思清想到未来只觉好笑,这些人很快会意识到他们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栾亦行可是个不讲情面的木头。过些时日,他们见到栾亦行便会吹胡子瞪眼,整日与他争论不休,哪有现在的一片祥和。
她见人群中的栾亦行皱着眉头,却是不如之后朝堂上的游刃有余。赵思清心思微动,从人群中插了进去,走到栾亦行面前。
“栾修编。”
面前的栾亦行低头看她,像是在回忆,是否见过此人。
赵思清没有理会,她看向围在栾亦行身边的大臣,笑靥如花:“几位大人慢走。”
这是在赤裸裸的赶人。
几位大臣见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明白面前的女孩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只好一一告退。
几人走后,栾亦行来到赵思清身侧,拱手道谢:“谢郡主帮臣解围。”
赵思清摆摆手,随意说道:“不必谢。只是义兄如此讲理,着实生分。”
栾亦行母亲早逝,父亲是淮北王部下,在一次征战中死了。年幼的他被爹爹收作义子,长年养在身边,带着他走南闯北。赵思清幼时,也是经常听爹爹骄傲地提起,说他未来定是一位出色的将领,却不知为何从了文,拿剑的手摆弄着朝堂上的是是非非。
“赵郡主。”栾亦行终于想起了她这个义妹,低头行礼。
还是生分。
赵思清不置可否:“听闻义兄状元及第,乃是盛朝大才,特来恭喜。”
“郡主说笑,臣算不上大才。”
你还不才?赵思清记忆中的栾亦行,可是狂妄到了极致。
还记得雷厉风行的栾少保和百官辩驳,将她推上帝位。当时有位御史大人被他气得直接在朝堂上饮恨西北,她为了安抚那位官员家属,给了不少银子。
即便这样为他善后,身为女帝的赵思清依旧讨不到任何好处。说出的言论总是处处被栾亦行以各自理由驳了回去。两人一见面便是争论,似乎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也总是听到栾亦行说:“圣上应看点史书、兵书,长长脑子,便不会向臣提出如此可笑的观点。”
竟没想到有生之年栾亦行会在她赵思清面前自谦说不才,也不枉她重生一场。
正在此时,有位公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