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祭祀的吉日是八月初五。
不管路瑶跳成什么样,时间都在一日日过去。期间除了得知消息的路淑华传召过几次,其余人都被拦在宫外,只有萧汾等人的纸条递得较之前频繁许多。
路瑶全当乐子看,她没放在心上,只是萧汾信中多次提及的计划倒是引起了她注意,几次想要诱导对方说下去,可萧汾就像滑不溜的泥鳅,不上钩。
他一副你心知肚明的语气令路瑶好奇,她猜测应该是原身还在时,两人商讨的事情。
套不到话,她就没再管,光是祭祀要学的舞还有其它有关礼仪,就够她头疼了,每日水深火热,很多次,路瑶都在想,是不是她前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不然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她扔到这来。
她再抱怨,日子还是要过,转眼大半月过去,八月初五将至。
祭祀前几日,礼司的人就将礼服送了过来,是按照她的身量改后的尺寸。
路瑶由着宫女帮她穿上,等最后腰带系好,她提着裙摆转了圈,转完后她第一个感觉,便是重,比较平日的舞衣,一个如果是轻若羽毛,另一个便是重似大石。
衣服整体上是由金线缝制而成,平时看平平无奇,可一旦站在光下,就能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人被笼罩其中,像是加了一层特效,刺目得无人敢直视。
礼服裙摆是层层叠叠的多层布,路瑶不清楚这是哪种料子,只知道非常轻薄,看着又十分炫丽,最开始试它时,她一步步从屋内走到外面,脚尖划开的弧度,如同盛开的花。
最外面的外衣绣着青鸟,栩栩如生的大鸟张开翅膀,环绕在整件外衣上。宫中顶级绣女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最令路瑶惊奇的是,在图案上是真的粘得羽毛,而眼睛则是由宝石代替,太奢华了。
要她来评价的话,路瑶只能说一句:华丽无比。
而这份华丽穿到身上,便是难以承受的沉重,除了这繁琐的衣饰外,她头上还顶着一堆金玉首饰,稍微动作一下,步摇便叮叮当磕碰在一起。
就衣服妆容这些弄好就得要两个时辰,祭祀巳时开始,因此,今天刚到寅时,路瑶就被宫女唤醒,迷蒙着眼仍由她们动作。
等待晨光慢慢从东方升起,打扮隆重的路瑶才从寝殿出来,踏上皇后专用凤辇。
萧凌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龙辇内等待,待听到太监传来的消息,他才抬手示意出发。
皇宫里,长长的队伍开始移动。
最前面是守卫的禁军,身穿铠甲,高坐大马,两边小兵率先开路,清出一条宽坦的路。
走至宫门口,等待的大臣跪下行礼,齐齐低头贴地,直至皇宫队伍结束,才缓缓从地上起来,紧接着便上了自家马车,追随其后。
路瑶坐在马车内,左右各坐着春桃夏花等四人,她起得太早,这时候难免有些精神不振,上下眼皮打架似的,一直往中间合。
夏花见此,默默从内置的格间,取了些茶叶泡好端她面前:“主子,喝点茶水。”
路瑶感激看了眼她,忙端来,刚想猛灌一口,又立马被她们阻止,她才想起今天祭祀穿的衣服,非常繁琐,到时候要是想上厕所,恐怕很不方便。
顾虑到这一点,路瑶一点点抿,她喝点润润喉,便不再敢喝。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穿过街道时,坐在里面的人也能听到外面的百姓,跪下欢迎的声音。
“拜见皇上。”
路瑶悄悄掀开帘子看,差点被眼前景象震惊。
在两边官兵防护线外,人山人海,头抵脚,脚抵头,一眼望去,能看见的地方都跪满了人,而在他们头上,齐齐绑着黄红两线。左右两边的店铺都未开张,但也站满了人,时隔一段距离,就设有一个小型祭坛,上面插着香,虔诚的百姓们一跪一叩拜,口中喃喃说着祈祷词。
风调雨顺,岁稔年丰,国泰民安,社稷安宁,这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们心中最美好的愿望,他们寄希望于祭祀,于神佛。
虔诚的表情深深印在路瑶眼中,她原本不以为然的态度顿时端正,她盯着人群里的垂髫小儿,看他身上破旧一层层补丁的衣物,身旁应是他家人,同样的打扮,甚至于比他身上还要更加破旧。
不经意,那垂髫小儿抬头,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然后呆呆愣住了。他伸出手,支支吾吾喊人,圣驾已至面前,他家中人不敢多言,忙要捂他嘴,示意安静。
可往日听话的小儿今日不知缘何,竟然胡乱闹起来,挥舞着手指,指向路瑶车窗,大喊:“神女!爹娘,快看,是神女!”
他大声的呼唤在人群里格外醒目,跪在周边的人骚动起来,下意识循着他的话往指向的地方看,不少人都看到了路瑶,看到了小儿口中的神女。
烈阳下,绚烂的光芒围绕在她身边,额间是翱翔展翅的青鸟花纹,双目含波,温柔的目光像是柔水拂过每个人身上,眉眼如画不似真人,白皙的肤色更显出尘。
看到这一幕的人群都呆住了,随即被驱赶的官兵推着往后动作才回过神,再想到那小儿的话,他们脑海里都不由出现了同一个念头:果真是神女。
也不知道是谁先再度跪下,又是谁先喊出那句神女,一传二再传三,到众,最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祈祷神女词。
原本待在马车内的人都齐齐探头出来,打探发生何事。
而在事情发生后的后息,闭目养神的萧凌以及其他关注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萧凌静静听着,眼中闪过意外。
卓公公请示他:“皇上,可要阻止?”
萧凌摩挲着腰间系得玉饰,这还是当初路瑶与他初见造成误解的那块玉佩,双鱼衔珠,最常见不过的图案,可不知为何,萧凌会对它如此情有独钟,多年来一直都未曾换掉。
龙辇内沉默了会,卓公公才听到他的回复:“无需。”
“是。”卓公公头压得更低,他默默退出去,扬手喊了一人过来,凑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就让人退下了。
且不说萧凌这边,其他人在得知这消息后各自的反应也是不一,随即又是如何安排,路瑶这边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