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碎一屁股坐在园区小道长椅上,一只手扶着半掀起的头套,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试管仰头就往嘴里倒里面的液体。
喝完手上的,林碎又接着从包里掏出几支,熟练地单手打开密封盖子,仰头喝下。
一滴液体滴落在林碎嘴角,殷红娇艳,随着林碎低头的动作顺着下唇流下,滑过那颗黑色唇边痣。
不一会林碎的脚边就叮铃哐当地掉落了十几支试管。
喝完手上最后一支营养液,林碎再次伸手进包里左右摸索,好半天才从里面掏出半张洁白的纸巾。
这是吃饭的时候钱知璟递给林碎的那张,她吃完饭接过后撕了半张下来擦嘴,另一半被她随手塞进包里。
勤俭节约是美德,这下可不有用了嘛。
林碎还记得那钱知璟看她的眼神,有疑惑、有不解、还有震撼,独独少了高等公民看低等公民的鄙夷。
大概确实是第一次跟低等公民相处,他一次次遭受林碎这个抠门底层牛马打工仔给他带来的文化冲击。
若不是林碎,钱知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入那个他认为是破烂路边摊但其实已经是D区边城最好的饭店里,也不会知道他从不在意的纸巾还可以撕开一半节约着用。
林碎用剩下半张纸擦干净嘴巴,接着将掀起的头套戴正,遮住因为喝营养液而露出来的下半张脸。
林碎戴好头套后从长椅上站起身活动筋骨,体内翻涌猛涨的能量充斥到她每个细胞中,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
她在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状态。
医生平时给林碎规定的剂量只够维持她每日的基础机能,保证林碎身体能像普通人一样能跑能跳不至于消耗过多脱力晕倒。
但就是只卡在刚好能活的边缘,不让她精力充沛。
能活,但只能活一点点。
林碎上次清理完出来饿肚子被早餐店老板捡到就是因为之前的营养液支撑不上她的消耗。
公司医生一直都在不断给她调整新的营养液配方,她现在喝的就是调整后最新的版本。
大量食物都弥补不了自身需求的能量,只能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补充物弥补,口头上说好听点是营养液,其实不过就是用来吊她命的药物。
现在的林碎才勉强算是恢复到自己身体的正常状态,这下不用怕工作到一半就头晕腿软了。
此时小道上正好路过一个雕塑玩偶,玩偶一眼就看到了在狭窄小路上的身穿绿色玩偶服的林碎,她的外形与小道两旁的树丛正好能融合在一起。
玩偶停下向前走的脚步,站在那用不会转动大眼睛朝着林碎的方向愣了一会,大概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个玩偶跟它不太一样。
林碎自然也是也发现远处走来的雕塑玩偶了,她头都没抬一下,理都不理它,自顾自地慢慢悠悠蹲下身捡起地上刚被她顺手扔掉的试管,嘴里嘟囔着: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玩偶见这个跟它不一样的绿色玩偶居然在无视它把它当做空气,它简单的头脑一时转不过大弯,只认为绿色玩偶,也就是林碎在害怕它。
认为自己猜中了谜底的玩偶咧大嘴笑,它本来就占据半张脸的嘴越张越大,最后脸上和下巴的连接点撕裂,只剩下一点白色连接在一起的触须在拼命蠕动试图拉近距离。
玩偶跨着大步快速朝林碎走来,而林碎此时还蹲在地上捡玻璃管子。
雕塑快要走到林碎面前时打量了一下她的头部,再次张开仿佛能一口咬掉面前绿色玩偶脑袋的嘴。
玩偶嘴里全是一层层的锯齿状的牙,堪比搅碎机,若是被咬一口,就会完全成为它的口中肉腹中食。
嘴距离林碎还有十几厘米的时候,林碎终于做出了反应,她捡起地上所有玻璃管,不慌不忙反手全部塞进玩偶张大的嘴里。
“正好找垃圾桶呢。”
玩偶咬林碎头的动作被打断,停顿了一小会,反应过来后用锋利的尖牙咔嚓咬碎玻璃试管尽数咽下。
它脸上的五官除了嘴能动,其余器官全部是用颜料画上去的,做不了其他表情,但此刻被人戏弄后的笑容不知为何愈发赫人。
玩偶被塞垃圾后不张嘴了,只露齿咧嘴笑,手伸直还要上前抓林碎。
林碎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它脸上,作战靴鞋底的钢板与雕塑碰撞发出巨响。
“笑什么?你牙上沾菜叶了你知道吗?”
玩偶被林碎那一脚踹飞几米远,它飞出去后,背后撞开护栏直到撞上树干才停下,好像还有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树干被猛地撞击后上面的树枝随即摇摆跳舞,树叶左晃右晃如同数十只蝴蝶随风飞舞。
被踹飞后的玩偶抬起头,它脸上那个标志性的红鼻子不见了。
林碎看向自己脚边,一颗圆滚滚的红球在地上轱辘转了几圈,滚到路上石板缝隙处才停下来。
玩偶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手撑地支撑身体站起来,迈开步子还想要继续上前。
林碎抬眼看向它,抬起右手,拇指与中指贴合打了个响指。
嘭!
玩偶被设计得圆滚滚的肚子瞬间炸开花,腹中之前吃下的烂肉与黏液甩飞到到处。
一些碎肉被爆炸炸飞挂在树枝上,娇艳的红配上充满生机的绿,枝头上仿佛悄悄盛开了一朵只存在于地狱的腐败之花。
林碎原本站的地方出现了一坨大型红色圆形物体,上面写着标粗的几行广告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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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不会再到处飞溅内脏后,林碎站起身把挡在身前的大红伞踢开。
伞面全是玩偶肚子里炸飞的淡黄色与鲜红的不明物,而她身上干干净净。
地上除了被伞遮挡住的地方,两边地面全是脏东西,伞面被溅到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