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身躯隔着衣裳贴上脊背，双手交叉着搂上脖子，温热的吐息喷薄上耳边。
“多谢公子。”
洛风身体僵硬一瞬：“不妨事。”
他闻到了一股异香，是浅浅的甜，很好闻，想要仔细辨认，却又不能闻到了。
长明天永昼。
在茫茫一片的雪原中，四周都是一样的风景，人在里面行走，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静得人发狂。
故而这地方有个别称：众神遗弃之地。
洛风按照系统提供的地图一路向南走，小心翼翼避开路线上几个被着重标出的红名，都有元婴期修为，完全不是他这个金丹期的小虾米所能应对的。
其实他第一次听到长明天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至清至圣的所在，但当洛风真正走进这里，却发现这地方沿妖邪横生、阴阳乱序，跟地名完全背道而驰。
小心躲开如山高的雪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战胜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骨妖，骨刺擦过脸颊，划开长长的血痕，洛风吃痛地闷哼一声，反手将长剑刺进头盖骨。
骨妖发出凄厉长啸，裂缝沿着头盖骨往下狰狞散开，很快碎做一地齑粉。
“公子，你还好吗？”
苏颜伸出手，用袖子为他擦拭脸颊的血迹。
“我没事。”
其实是有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血液流失的那一瞬开始，自己的体力就急剧消耗。
越往下走，遇到的妖物越多。
洛风本就缺乏战斗经验，即使有系统一路开挂，也渐渐陷入绝境。
「系统，你真的没有指错路吗？」洛风忍不住问，「我们这跟捅了妖怪老巢有什么两样。」
「本系统给出的路线是经过大数据演算得出的最佳路线，危险系数最低，请宿主对系统的辅助抱有相当信心。」
洛风从系统冷冰冰不带起伏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不耐烦。
现在的人工智能都这么人性化了吗？
大受震撼的洛风选择任务路线困难度数值化展示功能。
困难数值展示从易到难有五个区间，系统推送有五种解决路线。
条条都卡在超容易的数值1里出不来。
抬了抬自己沉重的仿佛灌了铅一样的胳膊，领口的针织围巾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濡透，洛风感觉这个1就是系统对自己最无情的嘲笑。
没爱了。
等回到时空管理局，一定要向组长申请更换系统。
最后一发百步飞剑打完，望着漫山遍野的妖群俯冲直下，洛风只能苦笑。
“真不该把姑娘带出来啊。”
要是他们不着急赶路，还留在那个山洞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洛风横剑于胸，上前几步，将苏颜挡在身后。
“姑娘，我在此抵挡一阵，你抓紧机会离开这里，兴许能逃出生天。”
“那你呢？”
哪怕说着关切的话语，女子的语气依然很冷，冷到了心底。
事实上苏颜也真没什么关切之情。
经过这半天相处，少年成功给苏颜留下了好人的印象。
就是谎话连篇，十句里有八句是假的。
也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苏颜散漫地想。
修真界这样的人很少，她又被囚禁在此，姑且逗逗他打发漫漫时光也好。
她道德感很低，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不会生出一点愧疚。
从各方面来讲，苏颜都是完美的情人，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勾着人主动走向她，历一桩风流韵事，即使分别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不过是赏月思人、感叹落花流水罢了。
本来一直是这样的，谁知道自己竟然也会阴沟里翻船，被几个变态联手放逐到极北雪域，苏颜引以为大耻，毕生都不想再看见他们。
她的声音那么冷，混杂着空中簌簌寒风传入耳中，却点起洛风心头一阵暖意。
“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战死于此，只是任务失败，世界关闭，会有其他宿主来到这里继续任务，他还是他，但如果苏颜死了，世界重启，没有与他相伴的一切记忆，她还是那个抚摸他的脸、想把他的长相记在心中，让他脸红、心跳、怦然心动的人吗？
只因为这一点，洛风就愿提起长剑，为身后之人去与群妖战斗。
如果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直到鲜血流干的最后一秒，那该是多么浪漫、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这样想着，洛风目光便坚定起来。
但一双手搂住了他。
身后那人贴上他的脊背，与他相拥。
“……”
“洛公子可知我眼睛上为何要覆一道白绫吗？”顿了顿，不待他回应，苏颜轻笑道：“这是一道封印，唯有对我心怀爱意之人才能解开，如果此后再不能相见，我想让你看一看我最美好的样子。”
“……好。”
洛风颤抖着手解下白绫，看它顺着鼻梁飘落风中，妖群近在咫尺，少年却只能看得进女子微微仰头的那一面。
呼吸一滞。
再难言语。
这是穷尽世间所有美好幻想的美丽。
苏颜侧过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抖动，一滴泪水滑落脸颊。
便能揉碎所有观者的心肠。
妖群狂啸，一半妖魅立时倒头相向，将獠牙对准了自己的同伴，断臂残肢、尸骸枕地，最后竟化为一位身高三丈的黑甲将军，在妖群组成的漩涡中挥动长戟、奋力厮杀。
攻势越来越紧，黑甲将军半边头都被砍成粉碎，盔甲像连着血肉层层刮下，他像是感觉到痛苦似的，发出长啸，终于掀起了一场规模巨大的风暴，将所有敌人一扫而空！
然后，缓缓走向这边。
“咯嚓、咯嚓。”
盔甲摩擦，黑甲将军腿脚深埋进雪地，依然目不斜视、顶风冒雪、一往无前。
哪怕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