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市医院,906病房门口。
顾南召此时正倚靠在病房门口——
守株待兔。
906的医生护士都是特殊安排的,他毫无意外地被拦在了门外。
只是他本来想好了,这回进不去906,里头的保镖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做好了被为难盘问的准备,或是运气差点儿,没准儿还得挨顿揍。
谁料当时拦下他的保镖只是淡淡地戳穿他的身份,然后默不作声把门关上落了锁,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病房外。
除此之外,风平浪静。
顾南召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走。
这一整个月费尽心力找的两人,都在这儿,他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开。
他脱了没什么用的白大褂,随意搭在臂间,松了松衬衫领口的纽扣,微微后仰靠着墙,合了眼,静静地闭目养神。
既然伪装进不去,那他就,不装了吧。
这一月以来,偶尔顾南召闭上眼,就会回想那晚发生的事。他反反复复地考量南昭作出的每一个反应,仔仔细细地琢磨南昭的每一个神情,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现在他单单只是闭目靠在这里,曾经那一点浅显而深刻的交集,便又幕幕在他眼前了。
他总是想起南昭那双琉璃质般的眼睛,清清浅浅的,平风静浪般素不起波纹。仿佛凡人俗事种种,只淡淡一瞥,皆如云烟过眼,悄然便散了。
可说好听些,这是淡然出尘;要说难听些,就是冷血无情。
不过,顾南召觉得,南昭是无情胜似有情。可能连南昭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向他的每一眼,都暗含了难解的情愫。
但顾南召也知道,这些,不是对他的。
其实细究起来,他与南昭的交集,不过寥寥几笔。比一面之缘略微多些,比熟稔相识却是远远不及,何况最后几乎是不欢而散。
所以顾南召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敢堂而皇之地等在这里。
也许,是在赌吧……
顾南召静静地靠在这里,默不作声地等着那人。
怎么不是在赌呢?
在这个唯一的机会上,他压下了,他唯一的赌注。
……
南昭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医院深夜昏黄的廊灯下,顾南召安静倚靠着的侧影。
昏暗的柔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挺括分明,错落的额发轻轻拢住他的眉眼,在光影中,将他的面容描摹得浅淡依稀。
然而南昭的这一眼,却看了十万分的真切。这一次,她没有认错,无论柔和光亮或是凌乱暗影,无论轮廓分明或是面容依稀。光影明灭间——
许久未见了,顾南召。
不过南昭神色未变,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过去。她目不斜视,眼皮微垂,一眼都未落到顾南召身上。
离近了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的顾南召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眼,低头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南昭身上。
他似乎有些迷蒙,却在南昭路过的那一刻,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昭被拉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垂眼深深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随即转头朝旁边看去。
管江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甚至还微微退开了一步。
南昭:?
顾南召没放手,尽管南昭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看他,尽管南昭身边跟着上次打他的人。
南昭若无其事地收了审视管江的视线,低头看回被人抓着不放的手腕。她皱着眉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放手的意思,这才慢悠悠地目光挪到顾南召的脸上。
他一直牢牢地看着她。
“有事?”南昭微微动了动手腕,面无表情地开口。
顾南召没放,指节克制地紧了紧,定定地看着她。
南昭毫不躲避地回着看顾南召,眼里满是随意不经心,似乎只是在看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南昭的眉头轻轻皱着,她有些不耐烦了,就打算直接勒令人放手。
这时,顾南召开口了。
他说:“我,一直在找你。”
南昭眉头一动,却像是听到了荒诞的笑话,她不以为意地笑了,斜斜睨了顾南召一眼,反问道:“我们认识么?”
顾南召皱眉看着南昭,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说:“南昭,你不要装。”
南昭?一月不见,倒会直呼其名了。
南昭收了笑,肃了面上的表情,定眼地看着顾南召,视线半分不移。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良久,南昭手上用了毫不退让的死劲儿,顾南召随即手一松,她的手腕就挣脱了出来。
她转开视线,不再看顾南召,一边揉腕一边冷声道:“我是不是说过,叫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顾南召没答话,南昭抬脚便要走。
顾南召微微动了动身子,挡住南昭的去路,说:“可是我没答应。”
南昭不可思议地扭过头,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顾南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她的胸口还有一点压制不住的火气,呲溜一声,冒出了火星。
这人,怎么总能精准地惹起她的火气?
南昭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简直是一种荒谬的熟悉感,对着这人,先是起无名火,再是——无名消火?
想到这,南昭登时深吸一口气:“管江!”
管江会意,上前一步,挡在了南昭与顾南召之间。
南昭侧过身,不再看顾南召。
管江先前装死,一开始在顾南召忽然伸手抓南昭那下装作反应不过来,没有及时出手,是因为这男人对南昭而言实在特别。
之前都叫他派人暗中跟踪保护一个月了,这会他也拿不准南昭是想见还是不见。
不过南昭第一时间识破而看向他的眼神,叫他实在有些心虚,愣是没敢抬头。
还有就是他毕竟先前打过这个男人。
虽然当时也是照南昭的意思,叫顾南召吃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