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由地想起初到恪州时,许多人和阿姀说不攀骛岭,不算见恪州。
“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外室。”
呸!人不可貌相。
阿姀咬着后槽牙,闭上了眼,不然不能保证如此之近衡沚会看不到她的白眼。
他这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还真是不要脸啊。
看着手上的锁,阿姀更浮躁不爽,“谁家外室这么锁在马上的?”
衡沚浪荡更甚,哼笑一声,“抢来的公主,没见过,得多瞧着点,万一跑了呢。”随之斥马一句,良驹恣肆地跑了起来。
似乎还嫌不够,又不着四六地添了句,“敢跑,我就找人把公主哭我爹坟头的事写成话本子,挨家挨户发。”
阿姀:……
恪州的铜墙铁壁,敢情是全靠你们衡家脸皮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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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州丘几道,互市隘口一间择客而待的胡姬客栈。
这家客栈叫做春风渡,有波斯来的最好的舞娘,最美的若羌女侍。
因为只挑合眼缘的客人接待,一日的接待也有数,一时名冠北地,无数人趋之若鹜。
胡商在大崇做生意,实在太会拿捏人心。深知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就会越为人追捧。
披散一身枯草般灰白长发,歪斜在胡床上的人神色迷离。鸡皮般皱褶的胸腹袒着,左右围拥了两三个围着面纱的胡姬。
即便只露出眼睛,也可见胡姬们摄人神色。如胡笳在古道悠扬,是许多人毕生不能见的风情。
“监令,有书信。”小太监放轻脚步,走上前来。
纸笺递到眼前,薛平才懒懒睁开眼来,“怎么个意思?”
见他没接,小太监自觉换了说法,“您吩咐盯着的那户人家,近日来为首的动作没停,除过料理家务,均在办您交代的事。”
这便是说在盯梢衡沚的事了。
“嗯。”薛平萎靡地仰头,叫胡姬喂了葡萄酒,“家主要画,就是没有他也得有,上心就成。”
小太监低眉顺眼,“他也还算听话的。”
薛平听了一乐,“不听话怎么办?他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毛头小子,只得乖乖听话了。眼下家主能用的人不多,拿捏一个是一个喽。”
也就是仗着胡姬听不懂。
捏腿的捏腿,喂酒的喂酒。这都是砸了大把银子的,享受的自然享受,殷勤的自然殷勤。
老板从前可没见过这样阔绰的豪绅,那一箱珠宝一箱金银地抬进来,抵得上买百个胡姬的了。
“只是,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当讲。”
主要是为这事,才硬着头皮进来。薛平再手握权势,也不过是同他一样的阉人罢了,享乐的时候是从不许人看着的。
今日算是心情好,才没叫他带伤禀报。
“废话少说。”
小太监只好挥退了薛平一边耳侧的女侍,凑近低声回复,“之前去寻小姐的人到了这恪州界便再没了踪影,那时城中有大丧,乱得很。只是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那人平常并不近女色,回城时却带了个女人。奴才觉得奇怪,要不要……”
薛平忽然直起身子,“有这事?”
“不确定,但他的私宅守卫严,每次都将咱们的人甩掉,不好考证。”
“小姐啊。”薛平右颊上有个痦子,还长了几根毛,指甲盖那么长,此刻一笑更显突兀,“亦是好久没见小姐了,消息若属实,带回去家主肯定更高兴。”
想起数年前,他还是新帝身边一个内侍。
年宴海平阁中遥遥一见,也知先帝的那位公主如琢如磨,是个美人坯子。连武安帝,都是极为疼爱这个头生孙女。
只是亲生的父母不喜,后来听说送去什么尚书夫人处养了。
新帝继位,她还曾为了个女婢在殿外长跪。脱簪去饰以首抢地,昼夜不停地求。
新帝哪是怜香惜玉的人?公主磕破了额头,也没能救得了女侍的命。
爱屋及乌,恨亦如此。
自私逃出宫,新帝动辄怒骂公主,要捎带着先帝后,自己的亲哥嫂。也是父母辈的仇算到子女头罢了。
活着的宣城公主,成了新帝心头的一根刺。
大好的立功机会,对于倚靠皇帝眼色过活的长秋监,哪能是轻易放过的机会。
“不确定,那就去见见。若是小姐,自是要带回家的。若不是,也该给这毛头小子立个家室将他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