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
韩熠接过她盛满了凉水的杯子,那本是他专用饮水的,所以他想都没有多想,一口饮尽。
男人似乎一点不在乎别人用了他的东西,而事实上他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用了他物品的人是她。
易梦诗起先还担心他会嫌弃,但看他都饮完了那水,也想着自己是多虑了。
“将军可还有要吩咐的吗?”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潇洒地盯着他,言下之意便是“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你上次的伤……可还会疼?”
韩熠连忙起了个话题,无论如何就是想她再多留一会儿。
“将军说的是哪次?”
“胸口受伤那次。”
“早就好了……”
易梦诗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左胸,感觉是好了,不过有的时候还会发疼,她总怀疑是错觉,这么想想又不大确定了。
“还有被红翦虏走那次……”
“都过去多日了,不打紧了。”
“真的?让我看看……”
韩熠对此上心,欲要检查她的胸口。
易梦诗见他的手伸过来,警觉地捂着衣领:“不、不用了……又不是多大的伤……”
“怎么会不大?天宝说你差一点点便伤到心脏了!”
“那、那也是只差一点点而已……”
易梦诗揪着衣领,脸和身子都别了过去,与他之间生出了些疏离。
韩熠的手僵在空气之中,随后默默地收了回来。
她不情愿也是正常的,他们都许久未见了,不仅是感情上生疏了,身体也早有了生离感。
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了别人,怎么还会惦念他这个曾经的丈夫呢?
韩熠收回手后,整了整坐姿,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垂下。
男人直勾勾地凝视前方,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他面色沉静,好像在思考什么,也好像心情不悦。
易梦诗没有直视他,只稍微朝他的方向瞥了瞥。
他们之间的空气一沉再沉,最后几乎要沉入谷底。
“你的腿疾……还有发作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同时也打破了他们之间这诡异的气氛。
“这是老毛病,会不会发作便要看运气了。”
他早习以为常,反正闭着眼咬着牙便过去了,也没有多难熬。
“或许会有机会的,等哪日能回京,京城有那么多名医……”
“天宝他们祖上世代行医,他已经是很厉害了,而这么厉害的人也帮不了我……还是看清现实吧。”
他看得很开,打了那么多仗,他能活到今日已是幸运。
若非对这世间还有留恋,以及还没完成的事,他或许都不在这里了。
“时辰很晚了,你方才不是说要回去么?”
他这么一提醒,易梦诗才想起来。
“嗯……对……”
她笑得很尴尬,她之前执意要走,现在怎么也没了这个心思。
“快走吧,我要更衣了。”
他这意思极像是在下逐客令,韩熠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往里面走了几步,背对着她。
易梦诗也不厚脸皮继续坐下去,她倾身起来,弯着身子收拾了桌案上的餐具。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其实桌上也没什么东西,她只要将他用过的餐具全收入托盘,然后把托盘直接端走即可。
“我……”
离开前的招呼正到嘴边,同时易梦诗朝他投去目光,却看到他已然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上半身。
哐啷——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惊到他,韩熠立即回头,是她弄掉了托盘和碗碟。
“有没有伤到?”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第一个担心的不是掉在地上的餐具,而是担心她伤到。
“没……”易梦诗微微摇头,吐出了一个单字。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握住她的手,检查了几遍,见她没事,他才松了气。
易梦诗眼神飘忽,虽看着前方,却没有与他对视。
因为此刻令她震惊和在意的,是他身上那一道道形态各异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