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芜和云图从那楼里走出来后,云图还是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刚才的一切犹如梦境,先是紧张害怕,又变成美好到不真实。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的名字?”
记忆里,茵芜从来都没说过他的名字,一般都是直接说“你”或者根本没有称呼。云图差点要以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把自己当做随时可被替代的“人类之一”呢。
茵芜脚步不停:“回去收拾东西,快点把东西搬过来然后早点睡觉。”
在云图的坚决要求下,茵芜也将继续以他助手的身份进入机密实验室,还获得了跟他一起搬进住宿楼的机会。
对,安雨说所有机密研究所的成员都是住在大楼里的,只不过并不是这一幢,是行政楼对面的一幢。
那楼里住着零号基地最重要的一批人,云图十分期待搬家后条件是否能好一些。
“不是,稍等一下,我刚刚忘记问明天去哪里报道了,我们刚刚去的是哪一层?”云图一拍脑袋,转身就要回去问。
“第十层。”茵芜不耐地扯过他的胳膊,生拽着把人往回拉。
云图只感觉到自己小臂像是被禁锢了一般,被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操控着整个人往前倒。为了不倒下,他只能扑腾着两条腿走路,还得跟上茵芜的速度。
还好他够高……不然按照力的原理,他猜测自己应该会像一个风筝一样飘起来。
两个人趁着夜色溜回宿舍,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李,再躲开关卡的封锁溜出东区,抵达住宿楼。
出乎意料,那是以酒店化形式运作着的宿舍区。前台等候着的工作人员像是早就收到指令,此时恹恹地告知他们住宿规则:
“每天凌晨一点到五点,停止供电。”
“一楼到十楼禁止进入,十八楼也是,别的楼层没事也别随便串门。”
“有什么需要可以给前台打电话,但我的休息时间是……”
云图和茵芜本来也不是喜欢让别人帮助的性格,自然略过了前台人员的最后一句话。
但很难不对前面的规则在意啊。
“抱歉,但是前面两条是为什么?”云图费劲想着,“在普通宿舍,反而是没有能源限制的。”
工作人员打量着云图一身的白大褂,理所当然道:“你们这些搞研究的,不是最喜欢为一个实验熬到凌晨还不睡觉吗?明令禁止了也没用,还是偷偷熬夜,长官只好给你们把电断了杜绝熬夜可能。”
云图:“……”
曾经那个研究所还没有被丧尸踏平时,他好像确实经常熬夜甚至通宵工作来着。
原来不止他有这样的坏习惯,大家都是这样的,那他就放心了。
“至于后面嘛,自己想喽,禁止访问的楼层是不是住着什么不能打扰的人。”
工作人员说完这句话后扔出两张房卡,然后就仰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睡着了。
云图和茵芜无言以对,带着各自的行李箱走进同样老旧的电梯。
电梯间里,根本就没有一至十层还有十八层的按钮,倒是彻底杜绝了违规串门的可能性。
“只有一两层还能理解,但是十一层太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能打扰的人呢。”云图摸着下巴喃喃道。
茵芜靠在行李箱上,闭着眼:
“我应该知道一到十层住着的是什么人。”
云图好奇地提问:“什么人?”
“孩子。”茵芜语气淡淡,“我在基地公开的场合,没有见到过一个未成年人。他们应该是被集中养护起来了,很可能就住在这幢楼里。”
“……这样。末世里的孩子,确实比绝大多数成年人都要来得可贵些。”
茵芜微微睁开眼,半眯的眸子望向云图:“以你的年龄来说,丧尸病毒刚刚爆发的那几年,你也是个孩子。”
电梯到了,十七层。
电梯门“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两个人却都没有动弹,气氛跌至冰点。
某些血腥、残忍、扭曲的人性和沦丧的道德交织在一起的画面快速从云图脑海里略过,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当时才十岁出头。
但是作为未成年的孩童,他似乎并没有得到像其他孩子一样的保护和优待。
“……我不一样。”云图缓慢地说着,试图让自己的话听上去轻松一些,“我可没有安保性这么高的宿舍住,也没有政府特地来关心。”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自然地在说话了,但听在茵芜的耳朵里明明是声音颤抖、语气恐慌。
茵芜沉默了两秒,用来思考这个问题提出来会不会对云图的工作情绪产生影响,不过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你是导致世界末日的人吗?”
“!”
云图猛地冲茵芜迈进几步,第一次暂时忘记了对方非人的力量,好似失去理智般把她堵在电梯角落里,急于获得那个答案。
“你知道了?”
白大褂上呛鼻的消毒水味道充盈着茵芜的鼻腔,她被物理上地包围在角落里,却全无畏惧地抬起头与云图四目相对。
他太害怕了,向来很体面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紧张到失态的模样,在茵芜看来又新鲜又有趣。
她伸出一只手来缓缓摸上云图紧绷的脸,目光在其上反复观察品味,眼里映照出云图片刻失神的样子。
由于身高相差悬殊,茵芜踮起脚,身体朝云图的方向倾倒过去。她靠近他耳边,却用平时说话的音量提醒道:
“电梯门关上了。再不出去的话,可能就要去别的楼层。”
云图想被惊醒了那般骤然后退几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一边急急地弯腰一边说“对不起”。
刚才那几秒,随着茵芜的靠近,他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凉的细微香气,风格有些琦艳,未曾在云图的记忆里出现过,似乎并不是常见的风格。
末日世界的人们,对气味有着另一种看重。无论男女,都会选择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