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吕大器的脾气一如既往地耿直:“既然他们自愿为奴,朝廷何故要干涉?” 这话噎得皇帝说不出话来,总不可能脱口一句人人平等吧? “若是陛下怜悯,可许赎买。”张慎言轻声道。 “其本来就可赎买,何故让朝廷再言语一遍?”朱谊汐无语了。 “陛下,户部可没多少钱财。”赵舒见皇帝眼神不对,连忙道:“开年的预算已经定了,可不能再拨下。” “况且天下奴婢数千万,户部也没那么多钱财。” “依微臣之见,只须遵从大明律即可。”阎崇信拜下:“非官家、勋贵而蓄奴者,一律罚没为奴。” 朱谊汐直接翻起白眼。 这样一搞,根本就无法执行。 几乎所有的有钱人都会反对。 大名鼎鼎的伪穿越者王莽,因为儿子打死了一个奴婢,就让儿子赔命,大公无私的名声震动天下。 可是你让他推行至天下? 他根本就支持不了十年,一年就能完犊子。 “为之奈何?” 皇帝叹了口气。 只要贫富差距还在,这世间就少不了奴隶。 就像是土地兼并,怎么也制止不了。 至于把所有的私田变公田,这就像把二十一世纪所以的商品房变公房,但凡有点资产的,谁愿意为别人奋斗? 合着努力的大半生,给朝廷打工? 这样一样,朱谊汐打了个冷颤,太恐怖了。 见到皇帝如此的模样,阎崇信以为其灰心,有些心中不忍,他开口道:“蓄奴虽然制止不了,但可阻碍一二。” “哦?”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阎崇信挺起胸膛,心中荡漾着几分骄傲,他昂首道:“蓄奴你情我愿,但奴仆也是民户,无故弑杀,殴打,欺凌等,也应当如同民户一般。” “杀人者死,打人者伤——”吕大器忍不住惊出声来。 “没错。”阎崇信见到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立马就高兴起来。 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博取皇帝欢心,这是他这段时间主要做的事。 谁让次辅张慎言年纪大了呢? 张慎言虽然老而弥坚,但架不住年龄的摧残,如今他已经七十有六。 虽然皇帝万分的不舍,但致仕也就没几个月了。 张慎言一走,他就有极大的可能上位。 但同时,一旁的吕大器也可能爬上。 而皇帝因为制衡的原因,更有可能从八部中提拔一位上来,越过他成为次辅,这就让其急于表现了。 “大明律规定,无故杀奴罪不过徒一年半,杖七十,而往往主家会寻觅个理由,塞一些金银给衙门,就免受处罚。” 阎崇信高声道:“只要杀人者死罪,我想不会有多少人家会再愿意蓄奴了。” 大明律对杀人桉很严厉,致人死亡处斩,伤人未死,绞刑;谋而未动,徒三年,杖一百。 而且在明朝,“骂人“,也被禁止,称为“骂詈”罪。 “骂詈”罪属于《刑律》篇,八条,轻者赔钱,杖刑,重则判处绞刑。 而读书人的特权之一,就是免除“骂詈”,可以随便的喷人。 极端一点的,秀才可以骂你,你不能骂秀才。 所以明朝的廷杖,相较于大明律来说,属于轻罪,皇帝算是够仁慈的了。 骂皇帝在秦汉,就“当死”“弃市”,唐朝,骂皇帝叫指斥乘舆,属于十恶不赦,也是极大的罪名。 如果把奴仆当作民人,按照大明律来说,你买一个奴仆过来,打不得,骂不得,一不小心还会成为被告。 要是碰到一个认真的官员,那就倒霉了。 奴仆打骂不得,还不得杀,那不是买了个祖宗? 赵舒、张慎言、吕大器三人心中破口大骂,但脸上却不显露出分毫。 朱谊汐来了兴致,听得骂詈罪时,更是拍手叫好:“甚好,极好,太好。” 说着,他叹了口气:“若是天下官吏,遵从大明律法,哪里还有什么李自成张献忠的事?” “陛下圣明——”阎崇信拱手道:“自嘉靖以来,朝廷法令废驰,奴仆鲜衣怒马,商贾满身罗衣,大明律视若无物。” “以至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见利忘义,民间不尊道德高上者,而崇富甲一方者。” “好了好了好了——” 见到阎崇信起劲了,朱谊汐连忙制止。 大明律这玩意,有的地方很好,有的地方不合时宜,他可不想全盘恢复到洪武年间。 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不过,大明律也是该变一变了。 时过境迁,不变不行啊。 这要是完全的依法治国,整个天下有钱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要被关进监狱。 毕竟听说在江南,有些人甚至穿黄衣紫衣,由此可见律法废驰到什么地步。 “陛下,臣以为,光是律法还不够。” 吕大器不服了,他也硬着头皮说道:“蓄奴者,应该多缴纳钱财,如此一来,才能真正的杜绝蓄奴,让人望之却步。” “好,就这么去办吧!两件事一起。” 朱谊汐面带欣赏之色:“内阁草拟诏书,择日颁布天下。” 阎崇信瞥了一眼吕大器,心中不屑,就这还跟我斗?晚了。 看着皇帝面带笑容,阎崇信心中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