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便宜了些,一斤不过二十文……” 最后,问道了河工之事,老人沉默了。 他都囔了几句,最后才出声:“这徐州府,就是被河工给毁了——” 于成龙默然。 可不是吗? 几乎每年春讯夏洪,淮北各府都要广征河工修堤,偶尔遇到险情老女老少都得上,还要征钱。 更有甚者,到时候材料不够还要拆百姓家。 因为这条黄河,让淮北与江南同处一省,但却是两个世界。 关键是,频繁的河工背后,不定是安享太平,或许还会迎来一场洪水,人财尽失,家破人亡。 谁不恨之? 吃完了一场饭后,三人继续赶路。 于成龙此时心中却颇有几分沉闷。 在淮南的时候,梳理沟渠,建造圩田,百姓们多是欢喜,对于河工倒是不怎么抗拒。 而在淮北,人人畏河工如虎。 若非生在淮北,谁不想搬家? 待他们抵达淮安府治,山阳县时,最令他们震撼的,就是奔腾的黄河。 满目,都是浑浊的黄色。 狭窄的淮河河道,如今成了黄河的地盘,肆无忌惮地奔腾着,向东入海而去。 而淮河水呢?只能委委屈屈的去往各下游河口,大部分则对立在洪泽湖。 洪泽湖成了地上悬湖。 其堤坝高度,达到了惊人的六丈,从远处看极其瞩目,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人畏惧。 高家堰,人造的洪泽湖堤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加固加高,成为整个北方最重要的地方。 而要知道,洪泽湖几百年则在不断地扩充面积,已经一望无际,难以计量。 没有入海口的淮河水则在不断的灌入,让其面积不断膨胀。 高家偃就是拿狭窄的通道口,一旦等到洪泽湖水量剧增,超过其负担后,就会倾斜而出,黄河就会溃堤。 到时候,淮河、黄河将会一同泛滥,这可不是1+1的后果。 甚至到了某种极限,许多人猜测,黄河和长江甚至会合流入海。 “万幸,运河如今不负担漕运之职,朝廷可以尽全力治理黄河,淮河,而没有后顾之忧。” 于成龙露出一丝笑容。 包括于成龙在内的工部官吏,如今都齐聚在淮安山阳县,等候着工部侍郎的大驾。 除此以外,此时的淮安府外,还聚集着数千建设工兵,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于郎中,邳州如何?” 刚入漕运衙门,于成龙就接到了同僚们的问候。 随着漕运的终结,再加上安徽巡抚,江苏巡抚的设立,漕运总督只能被撤,衙门成了工部的大本营。 “虽然江苏巡抚,布政使都去了,但应该没什么事。” 于成龙摇头道:“顶多邳州城进水罢了,江苏藩库有的是钱,不用担心。” 附近的郎中、员外郎纷纷点头赞同。 很快,大厅中就站了数个郎中、员外郎,以及十几个主事,经承,低品级的胥吏根本就进不了。 “我等见过少司空——”工部侍郎一到,所有人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拱手弯腰行礼。 工部侍郎孙江,他是个虎背熊腰式的人物,像一个武将多过于文官。 实际上,他是工部特有的技术出身,文化修养其实很浓厚,但凭借着他的专业才能,即使是举人的身份担任侍郎,也没人敢说他。 由此,工部上下自然也不敢议论。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漕运衙门,本以为衙门废了,好歹能留一些兵卒过来帮忙,谁知道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在一起都没三千之数。” 孙江气呼呼道:“荒唐,要知道在之前,漕运可是有数万人。” “就给咱们留这些?谁不知咱们工部最缺人——” 这话,没人敢接。 气氛沉闷了。 孙江也不以为意,他朗声道:“朝廷九部之中,就是咱们工部最累,堂堂的郎中、员外郎,尽都在地方行事,听起来都荒唐。” “但这就是工部,身系天下重任,肩负皇命,不得不为,这不比在京城点卯强?” 听这话,于成龙打心底认同,他想应和一句,但见到众人沉默,也沉默了。 孙江见此,心中叹了口气。 都是一群老鸟,这几年来天天下县,心比石头还硬,这点还真的忽悠不过。 “朝廷早就定下十年治黄淮之策,每年拨付工部数百万块,其中近一半用在治黄,你们也应感同身受吧!” “陛下不会忘记你们,今年尹始,在陛下的关照下,吏部将对咱们进行京察。” 哗啦啦—— 这句话一落地,立马惊起了不少的冷吸气声。 好家伙,六年一次的京察提前到工部身上,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包括于成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慌了。 人行于世,百密一疏,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完全全没纰漏。 “放心,既然是关照,那么京察对你们自然是正面居多,些许小事也会忽略掉。” 孙江正色道:“京察一过,尔等或升官,或转任,总之大部分人必然会前途远大的。” 一瞬间,气氛就热烈起来,人人露出喜色。 “所以,诸位——” 孙江环顾众人,沉声道:“像去年那样对淮河缝缝补补,兴建圩田之事,高兴的只是地方同僚,工部,内阁,乃至于圣上,并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