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郑森在京官混两年后,就外放至天津府,担任知府一职。 虽然和漳州知府一样,品阶相同,但天津府临近北京城,犹如哨站一般,可谓是一举一动都能惹得京城瞩目。 这不,路上他坐着铁轨,看着马儿拉着车,携带两三个仆从,轻车简行。 与他对面而坐的,则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衣衫倒是齐整,在他旁边,则一少年,嘴角歪了,不时地流着口水。 双目无神,散光,显然是个痴傻的种。 由于要走大半天,眼见郑森衣着不凡,男人倒是想起了结交的心思,问起来去往天津的缘由。 郑森轻笑道:“无甚,就是家里有事,派我去做生意。” 男人则叹道:“我去天津也无事,就是找找自己的闺女。” “嗯?”郑森被这话惊了:“你的女儿嫁到了天津?” “是不见了。” 男人苦笑道:“也不知道她看了什么,留下了一封信,说是不想结婚,想去天津独立……” “我想着,或许是天津的织场较多,她想逃婚,就躲到天津来干活。” “去天津?”郑森被震到了:“天底下还有如此稀奇的事?贵千金真的是胆大。” “您瞧瞧,这是她在家里成天看的玩意儿,这是正经姑娘能看的吗?” 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小书。 郑森展开一看,与普通的书籍相差不离,但篇幅略小,纸张也更细腻一些的报纸。 边上细细地小字:凤鸣汇。 而上面的文章,更是容易让人怒火中烧。 这是一篇故事,介绍着某个女工逃婚来到天津,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过上了幸福的婚姻生活。 剩下来的几篇,都是关于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逃婚,偶遇才子,鬼神相助等等…… 说白了,就像是专门为女人而办的故事汇集。 这上面的话漏洞百出,细细的读来,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反叛思想。 郑森恼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这等文章,这不是诱导他人误入火海吗?” “该杀——” 男人苦笑道:“这玩意儿是从天津府流过来的,听说在那里很是盛行。” “所以,我才想去天津,把女儿找回来。” “这个儿子一辈子就废了,我就想这个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谁曾想她竟然跑了?” “要是不把她找回来,我这一辈子就没了……” “你放心,朝廷是不允许私人办报的,这些人真的是在找死。” “这是报纸?”男人惊了:“这不是书吗?” 郑森冷笑道:“你瞧仔细了,这般不过十几页大小,只不过是把报纸给裁剪成了书罢了。” “说是书,其实就是为了躲避朝廷审查。” 剩余的几本书,封面都同样是凤鸣汇的字样,上面标志的日期,分别是二月,三月等。 可以说,这种月出一本,薄册状的书,根本上还是报纸。 一路上,郑森面带思考,来到了天津府。 当下车,他就吩咐道:“去市面上搜,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样的书籍还能有多少?” 言罢,郑森径直来到位于天津府衙,出示了告身后,就直接被请进了衙门。 各个知县,府衙官吏,都过来拜见,然后就是酒席共庆。 直到夜间,他才回过神来,询问起了状况。 仆人则道:“小的也不知怎么找,就将市面上在卖的都买了一份过来……” 郑森一愣。 出现在桌面上的,是一堆报纸。 或者说,是一堆薄册,打着卖书名义的报纸。 其上,不仅有各类型的小说,还有各种评论,新闻。 哪家大户婚嫁,哪个士绅产子,哪里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应有尽有。 而大明公报上呢? 作为官方的喉舌,只是纯粹的政治宣告,些许的任命,政评罢了,只有那些读书人喜欢看。 而更多的普通百姓,喜欢的只是家长里短,街头巷尾的稀罕事。 而这些,都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作为官员,统治阶级固化一员,郑森从这些之中,立马就看到了危机: 舆论被操控的危险。 早在大明公报初年,朝廷就颁发谕旨,不允许地方任何人办理报纸,违者一律从言处理。 但现在,天津府,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地方,却到处都是私报。 虽然隐秘地拿书册作掩护,但实质上却被他看穿。 怒气来得快,去也得也很快。 一碗醒酒汤后,郑森露出了思考状: 私报,真的禁得住吗? 从大明公报诞生的那一刻起,在整个大明掀起了惊涛骇浪,同时却又让无数人蠢蠢欲动。 毕竟,就连官方的银圆都有人敢私造,更何况是报纸了? 公报卖一毫,我就卖五十文,一万人买就是五百块银圆,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收入? 秘密的安置个办报的地方,然后街头巷尾的去卖,被查到的机会太小了。 危险小,成本低,利润大,谁能忍得住? “查了一批,还有一批,源源不断,就像是私盐那样,禁断不绝。” 郑森叹了口气,感到颇为无奈。 “天津府都是这样了,整个江南怕已经泛滥成灾,只有京城好些罢了。”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