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在此地苦心布置,自然是想要将这两万匈奴人尽数歼灭,自己一旦溃退,可不就坏了老师的大事? 不知怎么回事,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张安世满脑子都是杨川那温和的微笑,好像在说:“相信自己,能行的……” 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终于爆发。 三千少年兵,在张安世的指挥下,全部压上去,借助精铁鹿角、架子车举盾和他们手中的木盾,抵挡住一波又一波匈奴人的箭雨和冲锋;躲在后面的兵卒,手持钩镰枪,整齐划一的一顿戳。 戳戳戳! 血雨腥风,也无外乎此也。 每个人的头脸之上、甲衣上、兵刃上,沾满了黏糊糊、热乎乎的鲜血,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战马的血,总之,每一个人都很沉默,就在那里硬扛着,就像一台没什么感情的绞肉机,将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匈奴人戳死。 可能是一炷香工夫。 也可能是三五个呼吸。 这种战斗,考验的便是人类的坚持和韧性,考验的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志力,一旦开始松懈,便会如被烈火炙烤的积雪,一两个呼吸间,便会烟消云散。 对张安世等少年人来说是如此,对匈奴人,亦如此。 张安世的武艺不错,虽不能与卫青、霍去病那种猛人相提并论,但在同龄人中间,无论是十八般兵器还是力量,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是,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状态下,他很快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惫和无力,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那些匈奴人疯了。 连人带马的猛冲上来,浑然不顾精铁鹿角将战马的肚子瞬间撕开几道可怕的伤口,就连肠子和五脏六腑都会喷出来,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在前排巨盾的空隙,张安世第一次看清楚,原来,匈奴人长这般模样? 眼窝略深,鼻梁略高,额头略扁平,眼睛大致有两三种,淡蓝色的,浅灰色的,黑色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留着一圈大胡子,沾满了鲜血和汗水,看上去……吗的,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啊? 一钩镰枪戳过去,还不照样在胸腹上捅出一个血洞。 往回一拽,照样削掉这些狼日哈的半截胳膊或一只手,让他们疼得浑身哆嗦,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负伤野兽般的嘶鸣之声? 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突然消失了。 张安世相信,那三千少年人应该都差不多,因为,就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让每一个浸润期间者精神大振,猛的打上几个冷战,原本几近枯竭的血气之力,竟奇迹般的开始恢复过来。 “杀!” “杀!” “杀!” 骤然之间,杀声震天,直入云霄。 三千少年儿郎,在极度的疲惫、恐惧和紧张下,突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怒与杀意,让他们手中的巨盾更加牢固、稳定,让他们手中的钩镰枪也更加犀利。 这,便是老师经常说的勇气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安世恍惚想起,杨川曾经不止一次的教导他,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一场不得不拼命的战斗时,管他对面的敌人是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凶残无比的匈奴人,往死弄就是了! 只不过,这是战争,并非武侠。 个人的感悟,在有时候其实微乎其微,根本就抵挡不住兵败如山倒的洪流,这三千少年郎,就算意志力再坚定上一万倍,也不过是将这种绞肉机的状态多坚持十几个呼吸、或者,几十个、几百个呼吸。 总体来说,这一仗,要败了…… 张安世的鼻子突然一酸,想起了老师杨川,想起了父亲张汤,想起来三名小师娘,刘满、织娘、娜仁托娅……对了,还有那个刚刚拜入师门没几天的霍光。 那家伙虎头虎脑的,一脸的人畜无害,跟咱张安世一样,一看就是个老阴π。 可惜,从今往后,再也……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就在此时,七八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裂开来,地动山摇,无论是汉军还是匈奴人,只觉得呼吸猛的停滞了那么一瞬间,旋即,便被一股滔天热浪掀翻在地。 张安世被气浪掀起,向后飞出七八尺方才滚落在地,一颗心啊,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三千少年人都差不多,噼里啪啦落了一大片。 至于那些匈奴人。 好吧,除了冲在最前方跟他们拼命的那些匈奴人,同样被那一股无与伦比的热浪掀飞,重重落在地上哼哼着往起爬,被率先反应过来的少年兵胡乱戳死;谷口那片空地上,硬生生的空出了七八片地方,露出一些巨大的深坑。 深坑周边一圈,寸草不生。 深坑向外七八尺处,才是大片大片的残肢碎肉,有断腿,有断臂,更多的,则是各种动物的内脏和肠肚,花花绿绿的,血肉模糊,一时半会儿都分不清到底是人类的还是战马的。 这一场巨变,自然来自大汉厨子杨川的手艺。 他喜欢这种爆炒的感觉。 他称这一道菜为【硬菜】…… 匈奴人被这十七八下炸蒙了。 尤其是那些距离爆炸中心不太远、但没有达到杀伤范围的匈奴人,被一股又一股猛烈的热浪掀翻,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像一群没有了视觉、没有了感觉、没有了听觉的僵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一脸的茫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很多人的眼眶、耳朵、鼻孔和口腔里,缓缓渗出了鲜血。 这便是热武器的真正威力。 表面看去,热武器需要依靠弹片、碎石等杀伤敌人;而实际上,真正猛烈的杀伤,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