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没动,只拿眼睛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
他个头大约有一米九,掌也大,骨节修长,给人洁净的感觉。
其实,这时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不止是手,他整个人都给人高贵的不染纤尘感,混着他身上那股散漫的痞坏劲儿,居然不违和。
视线从他手上逐渐上移,经过他劲瘦的腰身和隐现薄肌的胸膛,落到他脸上。
与他再度四目相接,那一刹方慈竟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他看起来很危险,但同时也很可靠——
像隐在暗中的归宿。
方慈伸手短暂地虚握了一下他的指尖,而后把手收回,背到身后。
他指腹好热。
她别过脸,淡声说,“方慈。”
闻之宴盯着她,重复她的名字,“方、慈。”
嗓音低沉,像在琢磨回味。
“有什么寓意吗?”
词典释义:
「慈:仁爱、和善。」
但她自认自己当然不是和善的人。
“没有。”
她明显不愿多聊,说着就要走,闻之宴懒洋洋地将长腿一挪,挡住她的去路。
方慈转过头来,他低头摁手机,很快接通了一个电话,看着她,对电话那头说,“梁阿姨,麻烦送一套女生的衣服来,大概一米七。”
那头像是问了什么,闻之宴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道,“说一下你的尺码。”
她脸上的懵然之色大概太明显,闻之宴唇角带着笑意,“……晚上不在这儿睡?”
停顿两秒,他眸色几分深,说,“……我可不会再把你送走了。”
方慈反应过来。
可她心底还没有充分的准备,准备好在这里过夜。内心摇摆之间,对上闻之宴的眼神,也不知是那根神经突然跳了下,她接过手机,走远了几步。
好在电话对面是个同性,这让她没那么尴尬。
电话里问尺码,她低声答道,“……内衣是70C,其他衣服都是S码,麻烦了。”
不知是什么魔法,电话刚刚挂断十分钟,就有人摁了门铃。
闻之宴去开了门,方慈听到他说,一个同学,雨太大不好回,在这儿借住一晚。
倒是句句属实。
他们确实是同学,闻之宴是大她一级的学长。虽然不同学院,但她早在入学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
大门咔嗒一声合上,闻之宴走回来,将衣服往她身侧沙发里一扔,“洗澡睡吧。”
-
电话里的那位梁阿姨办事实在贴心,连自带胸垫的睡裙都准备了。
纯白色丝绸材质,质感高级细腻。
方慈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套上睡裙。
没见到闻之宴人影。
她从客卫出来,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客卫所在的走廊两边有三道门,按照正常的房间布局,这里大概是卧室区域。
可她总不能贸然一扇扇推门确认。
预备去客厅找找房子主人,走过拐角就听到了迎面而来的脚步声,很近。
这时刹车已然来不及,她紧急后撤,可许是拖鞋太大,身形不稳,几乎是踉跄着往后倒。
闻之宴手臂已经伸了出来,本能地要揽住她的腰,但在触到柔软的丝绸睡裙时,指尖立时微微蜷起,动作硬生生顿住。
没有触碰到她,只是虚虚护着,防止她跌倒。
她的脊背最终还是撞上了墙壁,长发和裙摆都随之一荡。
没有预想中那么疼。
方慈没抬头,小口呼吸平复心跳。
静了好几秒,头顶上传来闻之宴低低的声音,“……慌什么,撞上又能怎么样。”
一字一句很慢,咬字暧昧。
方慈抬起头来。
之前在路边伞下,他本人的气息大概被雨水的潮气稀释了不少,即便挨得有些近,她也没感觉到他的味道和压迫感。
当然,也不排除他刻意敛了攻击性的可能。
但此刻,他的侵略感几乎扑面而来。
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偏短的头发,低眼看她的眼神……
方慈几乎有些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之后,闻之宴屏了呼吸。
他垂着眼,眸色沉沉。
即使闭了气,同样的沐浴露味道却还是萦绕在他鼻尖,刚洗完澡,她温热的洁净的身体毫不设防。
这睡裙选的好,又不好。
瓷白澄净的脸,鼻尖上还挂着水珠,偏琥珀色的清亮眼眸中有转瞬即逝的慌张。
方慈站直了身体,刻意调整了声音,没什么情绪地说,“没有躲。”
闻之宴喉结微滚,偏头笑了声,不置可否。
方慈指了指,“我睡哪一间?”
闻之宴略抬下巴示意。
方慈点点头,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停住,没回头,“……我在这儿借住一晚的事……”
“怎么?”闻之宴一边肩膀斜斜靠着墙壁,浑身上下是舒展的懒意,“……要我保密?”
“没必要让别人知道。”她说。
静等片刻,没听到闻之宴的回答,方慈回过身来,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闻之宴笑了,“我像是有求必应的好心人吗?”
方慈缓缓匀出口气,道,“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今晚我到这里来,也不完全是我自己的意图。”
闻之宴一点头,慢条斯理地,“所以,”眸底压着几分深意,“……是我们合谋造成的。”
“合谋”二字,不着痕迹咬了重音。
他确实问过她不止一次,在这之中,任何一次,她提出中止行程,都不会造成目前的局面。
也就是说,是她的默许纵容和他的顺水推舟之下,造成了初次相识的二人,今晚要睡在同一个住处的结果。
方慈顿住好一会儿,意识到,闻之宴这话,几乎是在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