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摆脱了虞文君,却也让她得罪死了虞文君以及虞家。
“既然连你都知道这事不是我做的,那虞家应该也能查到。”周窈心怀一丝侥幸地问,“虞家也能查到对不对?”
谢长钧道:“虞家知道,但这事不会记在赵偃头上。”
正如赵偃暂且不好得罪虞家,虞家也不便与赵偃撕破脸,因此,这事只能算在她头上。
只能由她来承担。
“阿窈,你听我的,日后离赵偃远点。”谢长钧道,“虞家那里,我会尽力为你周旋。”
周窈怔怔点头,神思恍惚,连谢长钧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了张记铁铺前。
张盛腰间挂着她给的络子,抬头瞧见她,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发觉她脸色苍白,顿时放下手中烧到一半的铁块,几步上前问道:“阿窈,你怎么了?”
“盛哥哥。”周窈喃喃道:“我这几日,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
张盛问:“什么梦?”
她摇摇头,伸手抚上心口,惨然一笑:“如今梦醒了,心里痛得很。”
张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明白她此刻很难过,双手先往衣服上擦干净,才推着她到一旁坐下,给她剥了一颗糖。
“这个甜,你尝尝。”张盛道,“吃了能甜到心里,就不难受了。”
他还当是小时候,每回她不开心,他便拿出一颗糖来哄。周窈“噗嗤”一声,张嘴吃下那颗糖,笑出了眼泪。
张盛手足无措了一瞬,拿出一条汗巾,想为她拭泪,却又怕唐突,只好塞进她手里,叫她自己擦。
这汗巾正是上回去凉州周窈送给他的,一个月过去,依旧崭新如许。
周窈拿手擦了擦泪,笑着问他:“这汗巾怎么还这般新?”
张盛见她真正笑了,才松了口气,讪讪地挠着脸道:“这是你送的,我舍不得用,就每天贴身带着。”
“傻不傻呀你。”周窈把汗巾塞回张盛手里,“你用旧了,我再给你做一条新的就是。”
张盛握着汗巾点点头:“好。”
周窈抿着糖,嘴里泛起了一丝甜意,与以往腻人的甜味不同,这糖是淡淡的甜,还有一股奶香味。她“呀”了一声,“这糖吃着和之前的不一样。”
张盛道:“这是羊奶糖,你喜欢的话,我还有。”他转身就进里间去拿了一把出来,周窈却不肯接:“我够了,吃多了坏牙。这羊奶糖可不便宜呢,你怎么舍得买。”
“昨儿我爹给我涨了工钱,正好有个货郎挑担来卖干果糖点,我想着你爱吃,就买了一些。”张盛憨然一笑,还是将手里那把糖都给了周窈,“也不知你吃不吃得习惯,要是你不喜欢,下回我便不买了。”
周窈甜甜一笑:“喜欢。”
哪里会不喜欢呢。
这已经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了。
她摊着手,叫张盛自己也剥一颗糖,道:“你自己也尝尝。”
张盛摇头:“我不爱吃糖。”
这时,赵偃牵着袁小石走过来,撞见了这一幕。
袁小石见到周窈手里的糖,眼睛瞬间就亮了,几步蹿过来,却又止步在周窈身前,眼巴巴地道:“糖。”
周窈把糖一收,嗔笑一句:“想吃叫你哥哥买去。”眼波转向赵偃时,脸上的笑容已敛得干干净净,淡淡地唤了声赵公子。
她的态度明显疏离许多,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杏眼,此时静如深潭,竟是再瞧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了。
赵偃眸色微沉,扫了一眼张盛,又听她问:“虞小姐走了么?”
“走了。”
周窈扯唇哂道:“恭喜赵公子,你的耳根自此清静了,再没有人烦你了。”
她说着起了身,将手里的糖塞了一颗给张盛,“盛哥哥我先回去了。”竟是看也不看赵偃一眼,走了。
袁小石扁着嘴嚷道:“我要糖。”
张盛怕他闹起来又在地上打滚,忙将手里那颗糖剥了给袁小石吃。
赵偃拧起眉,眼瞧着周窈走远了,方收回视线,问张盛:“阿窈瞧着有些不对劲,方才她与你说了什么?”
张盛心宽,没发觉赵偃的语气藏着一丝审问,坦诚道:“说是做了个什么梦,梦醒了她很难过。”
赵偃垂眸,眼底又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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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申时,阿肆照例又来接周窈。
和周窈打上照面后,阿肆又察觉到她与昨儿又有些不一样了。
今日的周窈荆钗布裙,一身素淡,人也淡淡的,话很少。
阿肆扶她上马车时,问了句:“周姑娘,你怎么了?”
周窈冲他摇头,未作声。
直至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车厢内的周窈才忽然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那位虞小姐在,所以你家公子才嘱咐你来接送我?”
阿肆扬鞭的动作一顿,讪笑两声,心虚没敢应周窈。
好在周窈也没有再细究下去,只在抵达客栈后,她扶着阿肆的手下了马车,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坐过这样好的马车。我从前坐的,说是马车,实则是牛车。哪怕只是短短一程路,都能兜头吃一脸风沙。”
她的目光落在马车上,轻声喃喃:“这两日坐在马车里,靠着软垫,不用吹风日晒,车厢里还备着上好茶水和精致糕点,这样奢靡的生活,真是让我整个人如置云端,彷如做梦。如今梦醒了,但日子却还是要继续的。”
这话说得轻淡,却叫阿肆心头蓦地一软,脱口道:“周姑娘若喜欢坐马车,回头小的——”
话未说完,周窈伸出左手食指,抵在唇中,“嘘”了一声。
“我这样没出息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否则我要挂不住脸的。对了,下午我回家时,你就不必再送我,以免引起旁人误会我和你家公子有什么,到时候我说不清的。”她娇声一笑,转过身进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