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带着几分忧心将皇兄跟自己分析的内容又给燕知转述了一遍。
她这才知晓长公主与崔鼎婚约的前因后果。
和所有将军一样,淮远侯镇守边关时妻儿都留在燕京,聚少离多,侯夫人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特别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但另一方面,又透露出一种长远的规划——她从很早开始就在物色儿媳妇了。
先帝时夺嫡之争太惨烈,她不敢掺和,淮远侯威胁她,敢越雷池一步就休妻或者病逝,这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侯夫人并不敢赌。很多事,她都敢扯着嗓子跟淮远侯吼,但她心里知道淮远侯的底线在哪。
有纯太妃的关系,她自然而然就盯上了长公主,边关太过危险,她心里是不情愿儿子继续从军的。
纯太妃是一个很冷静、也很清醒的人,在找女婿这一点上,她和燕夫人持同样的观念。奈何大齐朝时常有公主远上塞外和亲,纯太妃不得不防。先帝在时,九皇子还没崛起,而她在宫中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她们娘俩随随便便就能被放弃,她得提前为长公主做好打算。相比起作为政治工具和亲,嫁一个不合适的人的痛苦就相当微不足道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这桩婚事是在先帝那里过了明路的,谁能想到九皇子会有这样的造化?身为当今陛下唯一的同胞妹妹,长公主自是不需再担忧和亲之事,纯太妃冷眼旁观,也隐隐觉得两人不合适。
只是顾虑重重,谁都没提起,到底这里面隔了一层先帝,虽然吧,先帝并没有下圣旨赐婚,这很难说不是纯妃的考量。
侯夫人的举动是瞒着淮远侯的,等他知晓消息时,事情已经定下。他总不能跑先帝面前拒绝吧,这不是当面打先帝的脸?
可随着儿子一点点长大,淮远侯深觉不妥,把他带去边关亲自教育,奈何性情已成,无法改变。尤其是儿子好色,荤素不忌这一点简直是尚公主的大忌。辗转思考良久,淮远侯终是作出决定,要解除婚约。比起两人日后不合成为怨侣,结亲变成结仇,在一切未开始前斩断,无论是对侯府还是对长公主都好。此次他回燕京不仅是要向新帝述职,更是要解决这一桩陈年往事,同时,给大龄儿子娶一位宽容大度的贤妻。
显然,淮远侯是很清楚自家儿子的狗性子,肚量稍微差点都要被他气死,这媳妇儿也只能往低里娶。
所以她觉得燕知非常合适。
专情,儿子是给不了的,但世子夫人甚至是将来侯夫人的地位和尊重却能保证,燕家也能借着他们侯府的踏板扭转困局,正是两全其美的双赢局面。
燕知并不知道淮远侯如此看重自己,若知晓,她大概也不会赞同,她对疯批变态没有半点要救赎的念头,只想离得远远的。
听完前因后果,她就含笑问长公主,“这么说来,殿下马上就自由了?”
长公主早过了喜悦的劲头,见燕知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急声道,“现在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怎么办啊?没有了不许纳妾的限制,没有了我这压在他头顶的大山,他肯定更加肆无忌惮,他之前就敢在大街上调戏你,若她强来,若她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
她都顾不得羞涩了。
“殿下说的对,这事僵持,到最后吃亏的终究是小娘子。”燕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表情变得异常郑重,“所以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认真回答我。”
“你说。”
“如果我决定捐献燕家家财,陛下可能给我燕家一个保障?”
长公主不可置信,下意识问,“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她将放到旁边的盒子挪过来,打开,耀眼的金色晃花了长公主的眼,“殿下数数,这是我快半个月赚到的纯利,其中属于我的份额已经分了,这一匣子都是你的。殿下觉得这样的我会把自己给饿死吗?”
长公主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匣子的金子,久久不语。
饶是她已听说过铺子人气很盛,客似云来,知道赚的不会少,可再没有比眼前这一匣金子更直观的了。
再想想她掌握的白糖方子,真实感更强了。
燕知饮了一口茶,等待她回神。
“我有一个提议,要不你进宫吧,崔鼎再疯狂,总不能抢我皇兄的女人!”
燕知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拼命咳嗽,才把喉间的痒意压下,冲动而果断的道,“我拒绝。”
话音刚落,她便知道自己冲动了,果然长公主的脸色猛的胀红,一拍前面的桌子,“大胆!你敢嫌弃我皇兄?”
她没自称本宫,燕知心里不是很慌,面上却急声道,“殿下误会,我怎敢如此?”
“只是我从小耳濡目染我爹和我娘的感情,一心一意,容不得任何沙子,我心里也从此盼望着今后能嫁一个像我爹那样专情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燕知脑子转得快,迅速就找到了理由。
没办法,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当小妾吧。
只是未曾想到长公主言语间吐槽她皇兄,偶尔嫌弃,偶尔惧怕。事涉她皇兄却如此维护,连她仓促间没来得及掩饰好的一丝情绪都察觉到了,如此敏锐、如此在意,看来她以后更得注意一些,绝不能再表现出对皇权平等无畏的态度。
她要向老爹学习,像她那么会装。
长公主很想说假的,但燕知认真诚恳的眼睛却告诉她,她没听错。她心里无奈,这就是皇兄从不曾与人提起,甚至在她发现他的感情时百般掩护的原因吗?
她看着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的燕知,又能理解皇兄为什么会如此喜爱、如此尊重她了,长得好看的人她见的多了——当然,美到燕知这个程度的很少,可相比起万中无一的容貌,却是有趣的灵魂更令人心折。
“殿下,我也不贪心。”燕知比了个小小拇指,“县主就好。”
燕家家财当然比老爹当初支持五皇子的多多了,但谁叫有前缘在呢。
燕知可不敢去赌皇帝有多记仇。
“不,我帮你争取郡主之位。”长公主可是知道她皇兄近段时间有多缺钱,别说郡主,就连公主之位也舍得给,“等你过几年嫁人,一半燕家家财便作为你的嫁妆赐下。”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