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离开淮远侯府,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太极殿,陛下正在那里等他,脸色严肃,眉目隐忍,像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沈清自是不知道,此时皇帝的脑海中一遍遍的响起这样的声音:“……请选择燕知入宫位份,根据现今男主对女主的好感度43,可选择一:从六品美人或正六品贵人,奖励白银一百万到八百万不等。选择二:从七品常在或正七品才人,奖励白银十万到八十万两不等。选择三:从八品才女或正八品选侍,奖励白银一万到八万两不等,请宿主大人尽快作出选择……”
整整一天了,这不知何处来的妖怪已经骚扰他一天一夜,无论他是威胁、谈判甚至求饶都不为所动!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过去,这响在他脑海中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即便皇帝自诩性情坚毅,也被这声音烦得不行,影响到了他正常处理政务,更糟糕的是,这声音所代表的背后意思令皇帝不寒而栗。
沈清敏锐的注意到皇帝心情不好,不敢耽搁,快速汇报。
原来,他刚才前往淮远侯府探望了崔鼎,还跟侯府上下了解了崔鼎自被送回来后的种种,确定没有受外伤,内伤也无,太医检查不出来,他还亲自去看了一遍,“他的经脉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可属下竟然什么都没发现,不是无法辨认那东西是什么,是根本找不到它的痕迹,这猜测也只是属下的假设。”
但皇帝就像是终于确认了,他做出最后总结,“果然是妖孽的手段!”
眼睛微眯,似又想起什么,“沈清,你确定你去江南时身份未曾泄露,燕家主不是故意等在那里施恩于你?”
“陛下!”沈清脸色大变,一下子跪了下去,“属下失察,未有发现。”
皇帝捡起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沈清自己的记录:他不理解燕知为什么可以隔着老远闻到血腥味?明明他骗过了那么多死卫,若血腥味真如此明显,他就算假扮乞丐把自己糟蹋的面目全非,也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到燕京!
“果真是一门子妖孽!”皇帝恨恨道,眼中是深深的警惕。在这样的怀疑下,即便那几百万银子听起来无比诱人,可他又怎么可能接受燕知入宫?“沈清,你可听过一句话,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沈清匍匐下去,声音颤抖,“陛下的意思是,那燕家女莫非是想行妹喜妲己之举?”
饶是皇帝现在怒火烧心,也差点被沈清这话给气笑了,燕家女是妹喜妲己,那他是什么?
千古未有之昏君吗?
他听不得这种话。
*
淮远侯府。
崔鼎在昏迷许久后终于醒了,侯夫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儿子,而是先在府里刚建起来的小佛堂给佛祖多上了几炷香,又是亲自叩拜感谢佛祖大恩大德,发下誓愿,又是烧了亲自抄写的佛经说等过些日子就去还愿,于是等她折腾一通过来时,父子两个已然不欢而散。
崔鼎则知道了在他昏迷中发生的种种,那脸上的表情像是要择人而噬。
是,他很爱美人,可他更爱权势,有了权势,他才能享用更多美人。
结果他是美人也没享用到,权势却丢了。
崔鼎绝不接受。
他对燕知那对这小玩意、金丝雀的宠溺,终于转化成了深深的恨意,他深知这个家里唯有母亲可以完全信任,从不在他面前掩饰真性情,侯夫人刚到,他就恶意的叫嚣着让母亲去找媒人,“她的身子已经被我看了,还能嫁给谁?”
他只有靠着脑中构思出来的万千折辱燕知的法子才勉强忍耐下来。
“好,好,母亲去为你纳妾。”侯夫人看着躺在床上至今下半身都僵硬麻木无法动弹的儿子,一个劲的落泪,别说只是纳个妾了,就算是他要摘天上的星星,侯夫人也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更何况她也恨极了燕知:都是她把我儿害成这样!
母子俩一番母慈子孝的交流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即就把陪房嬷嬷找来,“你去给我找个媒婆,一路敲锣打鼓过去,我儿成为了白身又如何?她照样要乖乖抬进来伺候我儿!”
她眼中满是淬了毒的恶意。
很显然,这不仅仅是纳妾,还要让燕知身败名裂。那敲锣打鼓的一路上,肯定还会添油加醋的说些燕知勾引崔鼎的艳事,陪房嬷嬷领会到了侯夫人的意思,她见过侯夫人与淮远侯的争执,心中觉得不妥,可迎着夫人的眼神,她也只能照做。
然而陪房嬷嬷才走出内院,就被人给拦住了。
这些人身有残疾,却一个个狰狞如同恶鬼,即便是燕京多年和平生活也没能磨灭他们身上扑面而来的煞气,他们是战场上的悍勇之士,也是退伍之后的无家可归之人,军功不够,无法当官,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淮远侯收留了他们。不同于府中其他下人,这些亲卫尽管也尊敬侯夫人,但只在侯爷面前令行禁止。
即便侯爷说要把侯夫人关起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去,而不会去考虑清官难断家务事。
所以无论陪房嬷嬷怎么唾骂、怎么威胁,他们都不为所动,随后便是一道威严中带着苍老的嗓音响起,“你要去哪?”
淮远侯这样问着,目光却没有落到嬷嬷身上,他看着眼前华丽的侯府,只觉得陌生极了。他在边疆多年,相比这燕京的侯府,那里才更像他的家,所以在这个临时的落脚点,他又对妻子儿女不设防的情况下,轻易就能被他们钻了空子,可他也是常胜少败的大将军,同一个坑,他绝不会栽第二次!
*
“亲爱的宿主大人,是否选择好为燕知准备的位份?”甜美活泼的嗓音不厌其烦的响起,嘲讽极了,皇帝的脸黑到极致反而笑了,笑得沈清腿一软又跪下了,其他宫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头死死顶着地面不敢抬起,静若寒蝉。
“都给朕滚!”
然而那声音像是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暴怒一样,依旧在欢快的播报。
如果是燕知,肯定知道人哪能和一段智障程序计较,但皇帝却只看到这个妖怪高高在上的威胁他,毫不在意他的一切情绪。
沈清和宫人们连滚带爬的跑了。
皇帝知道自己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