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女人脸上显露一丝不悦,却也不便发作,便对老人说:“算了,这孩子贪玩,估计不知跑哪里玩了。我这一年没来,估计也不和我亲近。”老人笑了笑,安慰她说:“孩子还小呢,以后日子长,慢慢来。”女人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告别老人和柳会权,出门开了一辆小面包车,走了。而这些,西院墙后有两双小眼睛悄悄看在了眼里。
天渐渐黑了,冷了。
“韩禹亭!快回来吃饭!”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来到柳家小院里喊道。小男孩从堂屋跑出来,随他回家了。给月儿做风车的小男孩叫韩禹亭,来喊他回家的是他的哥哥韩禹亮。韩家和柳家已是三代的对门邻居。
晚饭时分,老人的儿媳妇和儿子方才从集市上回来了。
女孩名叫林月,男孩叫韩禹亭。小月是在她满月那天被抱过来的,抱她过来的人是姨姥姥、姑姥姥和小月的妈妈,姨姥姥是小月妈妈的姨,姨姥姥就住在小月爸妈隔壁的村子里,小月的妈妈上中学时曾经在姨姥姥家里住宿,故而关系还算亲近。这位姨姥姥心疼刚出生的女娃,便陪着小月的妈妈把她送到了这里。
夜深了,冬夜的风一阵接一阵咆哮起来,吹打着光秃秃的树枝,“呼呼呼呼”的风声此起彼伏。村庄一片漆黑,偶尔听“哐啷”的声响,似是谁家的东西被风吹落。
被惊醒的老人掖了掖被子,把孩子往自己的怀里又轻轻地揽了一下,生怕外面的风会吹到她幼小的躯体。小姑娘似乎睡得很深,漆黑的小睫毛深沉地耷拉着,似乎做着一个无比香甜的梦。但似乎有些不对,老人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摸了一下她的小手,很烫。近60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小月发烧了。可是在这漆黑的夜里,风声可以掩盖一切声,医生一家都不一定听得见叫门的声音。老人恐怕无法一个人在咆哮的北风中独自抱着她去2公里外的医生家。况且孩子烧成这样,老人担心,被风吹到了怕是不好。老人起身,准备了一些温水,在温水里洗了一条毛巾,用毛巾擦拭孩子的额头、手、脖子......冬夜如此寒冷,老人小心地整理小月的被子,既不能让她着到凉风,又不能因捂得太严使高烧加剧。又是担心又是心疼,老人这样看守着孩子,后半夜竟再没有丝毫睡意。
风就这样刮了一夜,寒气侵蚀着整个村庄。但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却温暖得宛若沐浴在春日里。
第二天,天亮得透彻,风把所有的浊气吹散,冬日的阳光又照进堂屋,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温暖。
老人安静地坐在靠近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盯着熟睡中的小姑娘。就在天刚露出一点晨光时,她已经去请过村里的大夫了。这个大夫是比柳会权大几岁的年轻伙子,祖上几代从医,在村里颇有些名望。大夫诊断了一下,给孩子听了心肺,翻看了她的眼睛,说是受了风寒和惊吓,因此才高烧难退。然后他给孩子打了一针,又开了一些药后才走。
看见老人坐在床边,柳会艳也坐在边上看着小月。她睡得很深,似乎在做一个永远不能醒来的梦,眼睛紧闭着,嘴唇微微发白。“奶奶,小月的妈妈昨天来的时候,小月认识她吗?这都一年才来看一次,估计小月都不认识吧。”“小月妈妈也是忙吧,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她还小。”柳会艳听了似乎觉得有理,便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祖孙俩人说话的片刻,忽然看到孩子翻着白眼,嘴里嘟囔嘟囔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柳会艳跑到她身边,侧耳听着。“奶奶,小月好像说‘不走,不走’,是不去哪儿啊。”老人轻叹了一下,“这孩子怕是被妈妈吓着了,就怕她妈妈把她带走呢。”老人静静地看着生病的小女孩,眼神流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午后,阳光斜散在墙上。外面的村子里似乎有一些喧闹,大约人们都为年的到来忙碌着,从远处看,村庄时有屡屡炊烟飘入空中。小月依然躺在床上没有醒来,她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跑啊,跑啊,她能听到远处人们的笑声,能听到婆婆、奶奶、爷爷、艳姑姑、权叔叔的声音,她想喊,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出声,他们离她好远好远。忽然一个男孩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嘴在轻轻张开,似乎有很多话对她说,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极力想听清楚……
然后似乎被男孩的声音叫醒,林月睁开了眼睛,她醒了,头好晕。韩禹亭正伏在她脸前。“月儿月儿,你又在说梦话了。你感觉怎么样了?你看,我给你做了风筝。”小月用力从床上挣扎起来,微微抬起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风筝,咧嘴笑了。
看见风筝的孩子精神一下子好了,硬拉着韩禹亭陪她放风筝。
“亭哥,你做的风筝真好!”韩禹亭偷偷一笑,故意得意地把风筝线抖了一下。风筝又飞高了一些,小月在他身后乐得呵呵笑。其他还有两三个孩子都围着他又笑又跳。整条街都是孩子们银铃一般的笑声。
“小月,天黑了,快回来吃饭!”老人站在大门口,对着孩子们喊,“都快回家吃饭吧!”韩禹亭的妈妈也站在门口,“听禹亭说,小月病了,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发烧了,打了一针,这刚好就出来跑了。”
“吃饭啦吃饭啦,风筝是我的,我要拿回家啦!”小月对其他几个同伴说,然后拉着韩禹亭的衣袖说,“亭哥哥,我们该回家了。”孩子们看着他把风筝收了,然后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