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城池,城墙高厚,不易攻取,而我草原各部,没有高城为地利,所以当汉人也有了精兵良将,来攻我们,胜负都有可能……” “接下来的形势你怎么看?” 赵信心下沉吟,这话问出来,可见伊稚斜已不复之前的雄心壮志,失去了信心。 早年败在卫青手里,甚至后来被霍去病奔袭王庭后,伊稚斜仍雄心勃勃,想要复仇,一雪前耻。 但这次西匈奴的溃败,匈奴倾尽当下的粮草,兵备。 折兰骑,休屠部,浑邪部,甚至天魂部,都是匈奴精锐。 但接战后,除了天魂部损失不大,其余几部都被击溃。 浑邪部,酋涂部叛逃投汉。 比之一年多之前,那位大汉冠军侯,用兵愈发犀利,奇正相合,以最小的代价,集中局部优势,连克各部兵马,所以匈奴屡战屡败。 伊稚斜是对自己,对匈奴各部,包括对苣都都失去了再战的信心。 “我草原各部,是逐水草而居的部族,守土观念不强。一旦落败便会迁移,所以缺乏死战的信念,这一点和汉人也有很大的不同,是我们落败的原因之一。 冠军能多次杀退我们各部,和我们自己战况不利便想撤走亦有关。” 赵信顿了顿,道:“当前形势已如此,大单于或可考虑继续往北,为我草原各部另辟修养生息之地。” 伊稚斜道:“往北?” “是,我草原诸部游牧各地,进行迁移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措。 这片区域我们牧马多年,本也该迁移了。”赵信说。 伊稚斜默然片刻:“现在还不是北迁的时候……” 赵信心想大单于最后的希望,可能是想看看新的大萨满,还有苣都究竟在干什么…… ———— 霍去病在归途再次奔袭匈奴,卫青则出兵阻击天魂部,西匈奴整个投汉……一连串的消息,是在霍去病奔袭成功后,才由绣衣的人送回长安,经刘清之手,告知皇帝。 百官闻讯,朝野震动。 包括皇帝在内,对西匈奴降汉,酋涂王已在来长安途中的消息,大喜过望。 刘清之前就知道霍去病的奔袭目标。 毕竟现在是她掌管绣衣和霍去病相关的征战讯息,但看见确凿的消息后,她也忍不住心神悸动。 初闻消息时,皇帝亦是御笔轻颤,在等待批复的竹简上,滴落一滴浓墨。 董仲舒听到这一消息,静默了有半刻钟,然后……感觉浑身毛孔都在舒张。 霍去病不仅打赢了河西之战,且为汉通往西域的道路,解决了后续最大的隐患。 西北战局所得,远远高出此前最高的期待。 六月四日。 长安天气晴好。 董仲舒大早起来,穿了一件淡青色儒服,宽袍大袖,头戴纶巾。 白羽自小跟随董仲舒,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他穿的这么正式。 第一次是入宫面圣,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中把儒家思想与大汉的现状相结合,并吸收其他学派理论,深得皇帝赞赏。 第二次是他凭借为国献策,匡扶汉室的气运,成为儒家第一人,登坛为天下人宣讲儒学。 董仲舒只在他认为很重要,甚至对这个天下很重要的日子,才会如此正式的穿衣打扮,一丝不苟。 而今天,是冠军侯回长安的日子。 董仲舒要亲自出城去迎。 他对镜整理好衣冠,白羽也换了一身儒袍,跟随其师。 两人出门后遇到赶过来的司马迁,一行人乘车辇往城门走去。 往北门去的路上,便发现人潮汹涌,出城的人数不胜数。 整个长安似乎都进入一种热切期待,如节日般的氛围。 “听说这几日城中的客舍,人满为患,求一居所而不得。 天下各地郡县来我长安之人,络绎不绝。” 白羽亲自充当御者,司马迁坐在另一边,回头对车内的董仲舒说话。 “西域三十六国之地,我粗略算过,虽比我大汉略小,但一次开疆如此之广袤的地域,古今还未有过。 陛下当因此功盖千秋,冠军侯,大将军,亦将因此名垂后世。 今日冠军侯回来,万民来迎并不为过。” 董仲舒的声音从车架里传出,欣然道:“冠军侯登台拜将而归,连陛下也是要出迎的。” 车架继续前行,便见道路两侧拥堵,民众都等着出城。 人声喧哗,摩肩接踵。 “幸亏我们来的早,不怕多等一会。”白羽笑道。 等了大抵半个时辰,骄阳中空,才得以出城。 来到城外,举目远望,便见到绵延数里,都有人列队等在道路两旁。 少顷,皇帝,皇后,刘清等宗室之人,亦来到长安北城门。 皇帝特地下旨,不禁百姓观礼,所以群众聚集,城内城外,人满为患。 “去病到哪了?”皇帝问身边的刘清。 霍去病的行程,刘清掌握的最清楚。 “他回来先去了北郊十里的兵府,祭奠这一战阵亡的将士。” 刘清一身胭脂色长裙,柳腰配宽带,光洁的额头以红色花钿为饰,妆容精致,艳丽无俦。 皇帝微微点头,心忖去病倒是愈发成熟了,回长安第一件事是去兵府祭奠…… 不久之后,就听到城外传来呼喊冠军侯的声音,人潮涌动。 在城郊的视线尽头,一支队伍从远处迤逦而来。 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