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茂密的桂枝,沙沙作响,早春朝露从枝叶间划落,打在宋南风脚下,他身上的青衫被风拂起又跌落,带着温柔的气息,在风里散开一阵淡淡药味。
水玲珑擦汗的动作一顿,朝陈秀山望去,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怎么把这家伙也带进来了?
陈秀山迎着她的目光,一边眉毛高高扬起,眼神无奈摊摊手。我有什么办法,他要来,毕竟人家现在是贵客。
两人当着宋南风的面,打着哑谜。
却见宋南风朝水玲珑望来,慢条斯理开口:“无意打扰,不过我在此处,已修养了不少时日。”
"无妨。"水玲珑扯着领子,擦汗地动作不停,那截曲线柔婉的脖颈,被阳光照着愈发白皙,如同一管玉。她完全不觉得这般动作,在陌生男子面前有不什么不对。
“不过是多个人添双筷子罢了。”
宋南风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告辞,却无意间看见了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只得移开目光去看陈秀山。
之后他才道:“陛下的旨意耽搁不得,我们何时能启程入京?”
水玲珑却径直越过宋南风,“也就这两天了,寨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时能丢开手的。”
除了同去京城的弟子要细细登籍造册,还有留下的弟子也要好好筛选,不能将身家尽数交到皇帝手中,她也不是傻子。
她正往外走去,迎面进来个人,张口就喊:“公子,该用药了。”
正是宋南风的小厮奉林,那日撞上宋南风摔落床下无人照看,之后就让人将这小厮带上了山寨。
水玲珑眉梢微挑,扫了眼奉林,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昨日她见到此人时,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哪像此时的奉林面容冷峻,眉峰凌厉?
不对,哪里是不同,气势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由停下了脚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奉林瞧,总感觉不对劲,好像被人算计了似的。
奉林朝宋南风看一眼,眼中露出几分不自然,朝水玲珑拱拱手,“小的见过大当家。”
说着他脸上扯出个生硬的笑,让水玲珑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更是强烈。
这小厮那天莫不是在做戏?
她望向桂树下长身玉立的宋南风,萦绕在他身周的光线都似乎变得柔和,但水玲珑直觉他温和的皮囊下掩盖着深渊,这是她身体的本能传递给她的信号,这个男人很危险。
不过,她从出生到现在,还真还没有怕过什么,多数时候越是危险,越是不让她涉足的事,越能激起她的探究欲。
就说山寨后崖,几十年来都是派中禁地,除了大当家无人可以踏足。传闻里头危机四伏,不知底细的弟子若是踏入,倏忽间便能毙命。
正常人听了少说都得生出点畏惧之心,而她在十三岁那年,就独自溜了进去,在里面没丢了性命,倒是被她娘打了个半死。
想着她深深看了奉林一眼,踏上游廊出了小武场。
左右她是不怕,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便是!
不过两日,寨里的事宜能交由其他几位当家的,基本都交代下去了。此行她只先带八百人马入京,还有近七千的人马随后,这可是皇帝点明要的人数。
要说山寨共有七十二的寨头,男女老幼差不多有三万人口,都是战乱以来陆陆续续投奔来的百姓。靠着山寨的庇护从那场战火的活了下来,二十几年来自是传宗接代生儿育女,不知不觉队伍已然成了庞然大物。
出发那日,一行人整装待发齐聚在山寨门口时,天色已然大亮,水玲珑骑着她那匹乌头大马,低头同面前站着的几位当家的说话。她身着一身时下男子最常穿的圆领窄袖马服,飒爽磊落。
此番只有陈秀山,桂宏,与五当家山猴子,并水玲珑四人入京,其余几大当家仍旧留在山寨,以便处理后续事物。一个庞大的人员体系忽然要散,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何况他们打着留后路的主意。
水玲珑看阿桂婶仍是副忧心忡忡,仿若她此一去便是龙潭虎穴,再难相见般。
她软下声音劝了几回,见阿桂婶面颊上,倏然滚落两行泪,将她一向显得和气圆润的面庞,添上那许多愁绪。
“阿桂婶....” 水玲珑心中忽然涌起些许酸涩,连那股要去广阔天地闯荡的豪气,也冲淡了些许。
当然,只有些些许。
她翻身下马,拉着阿桂婶的衣袖,抿唇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她。如同幼时惹了祸,被她娘追着打,来求阿桂婶求情一般模样。
“你放心吧,没人敢欺负我的。” 水玲珑又补上一句。
却见阿桂婶神情严肃起来,她压低声音:“我哪里是怕别人欺负你,我是担心你出去了,就是野马脱缰,京城都是着达官显贵,咱可惹不起。”
这时后头传来一声轻咳,马蹄声嘚嘚靠近。水玲珑回身望去,却见是宋南风一派闲适的驱马而来,嘴角还噙着一汪缱绻温柔的笑意。
水玲珑不再和阿桂婶多说,婶子年纪大了,若是依着她可不得了。她伸手扯住马缰绳,身子凌空跃起,利落翻身上了马,振臂一呼:“出发!”
“驾!”
她□□的乌头,已然等不及似的,撒开了蹄子飞驰往前,几息功夫已然驰骋出好远。
水玲珑的马儿正是叫乌头,是她十岁那年生辰,父亲亲自挑选赠与她生辰礼。
从小小马驹长到如今神骏非凡,性子更是野的不行,常人难以靠近,便是无事也得欺负欺负别的马。
现下在一群马儿面前,它少不得想耍耍威风。
一群人乌泱泱地从山寨门口倾泻出去,随在水玲珑身后,往云雾山中穿行而去,林子里惊起鸟雀阵阵。
水玲珑率先冲在最前头,她低低俯身在马背之上,凌冽地风将她发丝扬起,她只觉心中豪气万丈,回身望去却见紧跟在她身后,竟然是宋南风这厮,陈秀山还被落在他身后。
她见乌头马蹄下扬起地烟尘,有好些扑向宋南风,不由乐的笑出声来,笑声轻灵灵往后飘散。宋南风听在耳中,不由咬牙,这土匪头子真是蛮横的紧。
一行人到中午时,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