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悄悄戳她,才堪堪回过神来。抬眸偷瞟了好几眼宋忍冬,愈发的魂游天外。
那宛如谪仙的年轻掌柜修竹玉立,不仅面若好女,就连一双手都生得如此秀气。只可惜,手心略粗粝,细瞥之下有很多老茧。
分明是替三哥来出气的,但彼时她的心再不受控制,胸腔内亦泛起酸麻涟漪。左右小姐妹犹在依计使眼色,她神情复杂的胡思乱想,百般怜惜起年轻掌柜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京都花销高昂,若非三哥执意退婚,他怕是一辈子也接近不了自己的心上人!
“九娘,你肚疼吗?我似乎——”
闺阁最要好的姐妹,破釜沉舟的相助。岂料话还没讲完,就被刘绣宜止住了:“一点儿都不!”
“人家宋掌柜所言不虚,谁让我们吃了不少茶,难怪品不出糕点的香甜。”
宋忍冬长身玉立,敛了敛神色:“多谢小姐体谅,但林小姐确实指出了我们的不足。糖蒸酥酪欠火候,锦绣香饼食感太杂。宋某稍后便嘱咐后厨,点心亦会重上。”
林婉清向来欣赏知错就改的人,见他如此受教,也不愿吹毛求疵。
等宋忍冬前脚离开,她们旋即七嘴八舌的争执。
“九娘怎地突然反水了,弄得人家险些下不来台。”
“那宋掌柜真是俊美潇洒,难怪你哥哥输了。”
此刻刘绣宜听不进别的,只焦急地拽着小姐妹的衣袖失落道:“你们说,他真非秦芙蓉不娶?”
“街头巷尾都那么传,概因二人年少相识,坊间说秦芙蓉当初还看不上他呢!”
“没准儿就是你哥哥退婚后,他才有机可趁。”
简直可笑,林婉清忍不住接腔:“这算什么有机可趁,倒不如说是秦小姐清醒了。”
毕竟任哪个女郎看,只要脑子不糊涂,谁会弃选风姿卓然的宋掌柜。
“林姐姐向来看脸,这么说你也心动了?”刘绣宜暗自攥帕,小心翼翼地问。
林婉清目光瞬冷,没好气的回到:“喜欢就去追,干我何事。”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时隔许久,爽朗直言的右相千金依旧爱慕当今圣上。
芙蓉楼后厨,高大英俊的顾潮惜沉默良久,朱唇微启,很是不以为然:“酥酪本就轻软,锦绣香饼顾名思义食材繁多。对方久置不食,无非成心挑刺。所以这位女客自以为是的劝告,恕在下不予接受。”
宋忍冬早已习惯他的秉性,双目灿若星辰,迈步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说的有道理,否则我也不会将你从苏郡重金聘来。”
顾潮惜世代做江南糕点,但为人着实固执较真。他父母去世后,铺子生意便一落千丈。宋忍冬前岁浮州采茶,偶然遇到他,见其是个人才方出手解困。
可冥顽不灵,即会磋磨天资。她微微思忖,含笑吩咐他:“今日你亲自将糕点奉上,君子求同存异!与其愤懑,且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百般不情愿,顾潮惜还是咬牙应下,丧气地端着盘子。还未出门,身后传来宋忍冬的轻喃:“开门做生意,自古讲究主轻客贵。纵使对方出言不逊,顾郎也千万得沉住气!”
高大身影停了一瞬,随后坚定的朝雅间走去。
秦芙蓉再度寻来时,宋忍冬正与布行的人攀谈。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窗外墨色尽染。
“整日忙碌不堪,你的日子忒无趣了?”秦芙蓉把玩着衣角,揶揄地瘪嘴。
一室寂静,宋忍冬难得流露疲乏之态。她双臂环于胸前,斜倚着桌角到:“嫁给我,没有你想象的有意思。我自有抱负,罕少关注内宅。”
“所以呢,本姑娘才不在乎!你有你的事,我就不能单独找乐子。”
“秦芙蓉!”
宋忍冬倏然凛目,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是女人,给不了你夫妻间的一切。如今嘴硬任性,来日后悔就迟了。”
“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晓你的隐秘吗?”
秦芙蓉眼眶一红,并未理会她的话,反而咬唇委屈地哭诉:“我从前真的爱慕你,那个好看又善良的宋家哥哥。为了吸引你,我故意跌落的荷花池。可你奋不顾身的救我,甚至忘了自己已来月信。你以为我真心喜欢刘玉庆,不过些微像你而已。”
二人不觉相凝,月华如列洒落银辉,竹窗下的黑影儿则蹑足远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