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冯逆之再次见到被软禁的高四叶。
堂堂一位大将军,竟沦落至此,也是唏嘘。
他已伤病缠身,这次病如山倒,只得勉力支撑不敢丝毫怠慢,生怕自己两眼一闭,这一线天当真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当冯逆之再度进得屋内时,峥嵘一生的高四叶也不免惊讶。“好小子,你竟又来了。”
冯逆之摆摆手,捡了把椅子坐下歇息。她总感疲惫,大约要休息很久才能补足气血。思及至此,她又从布兜里摸出一根白萝卜大小的人参开始啃。
“我也很苦恼,大将军你说,你们高家人自己内讧,还要我一个外人居中协调,有没有这种道理?”
高四叶被她的言论气笑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老夫的面杀害了王妃,现在还敢再来?”
“没有王妃掣肘,你高家一族才真正意义上是这一线天的主人。这么说,大将军你应当感谢我才是。”
高四叶脸色一沉,“滚出去,老夫不想见到你。”
“那大将军想不想见一见高闻霁大公子呢?”
大将军府已被切断了一切消息来源,高四叶一夜不曾合眼,就为了等一个消息。可如果消息是来自这个混账少年,又是否可信?
青面人呢?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是闻邸的人?”
“原本是,但他抢了我心爱的女人阿祛,天还没冷呢就叫我戴帽子,我可不愿意。”冯逆之吃得很香,硬是把人参吃出了水果萝卜的感觉。“他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
高四叶没有尽信。“外面如何了?”
“老实说啊,你究竟更倾向把这一线天交到谁的手里?”冯逆之一直疑惑,“明明高闻霁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但又毫无底线纵容高闻邸,甚至连他加害高闻霁你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今日这局面,你是不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老将军。”
高四叶闭了闭眼,轻声道:“老夫何尝不知呢。”
“那你究竟如何打算的?”
“事已至此,老夫作何想法又能如何?”
“你老糊涂了吧。”冯逆之将最后一点人参尾巴丢进嘴里嚼着,不可思议道:“你居然还没下定决心,难道真的老糊涂了。”
“放肆!”高四叶气得瞪眼,引起剧烈咳嗽。
“谁更适合继承你的衣钵,是个人都能看明白。这样吧,我为了将功赎罪,决定帮助高闻霁一把。”
“如何帮?”
“你现在写个诏书,我拿出去昭告天下不就好了。高闻霁得了民心,自然众人归顺,不消打也赢了高闻邸啊。”
“不行。”高四叶咳得满脸通红,衬得一头银丝更为明显。“绝不能叫闻邸沦为众人唾弃的逆臣贼子。”
这老头,究竟唱哪出?冯逆之也迷惑了。
事没办好,冯逆之走出大将军府时不免垂头丧气,高腴与邝舸意迎上前,“事情办的如何?”
冯逆之摇头。
三人回到少公子府,刚进门就听见丫鬟们边跑边道:”快,快烧热水,熬参汤。”
“大夫来了吗?管家催了。”
门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引颈张望,回道:“还没瞧见,没回来。”
正说着管家小跑着来了,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道:“谁,谁去接的大夫,怎,怎还……还没回来。”
“是崔教头。”
管家一眼看到冯逆之三人,老脸一拉,藏不住的嫌恶,口中呸呸道:“晦气,真晦气。”
邝舸意气得捏紧拳头,高腴拦下他,三人绕过他径直往书房方向去了。谁知脚才踏进门槛,邝舸意突然展臂拦住他二人,“有高手。”
三人就此停下。高腴心惊,他作为杀手,竟没能觉察到!他扭头去看冯逆之,她却一脸轻松,显然是知道这一切的,甚至可能知道是谁!
这个少女若作恶,只怕生灵涂炭。
管家紧随其后,领着位老大夫正要进门,房内突然射出两支飞镖钉在管家脚下,吓得管家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显然是认识这镖主人的,脸上大喜过望,“花,花小姐回来了,是花小姐。公子有救了。”
花小姐?冯逆之挑眉,看样子此人存在已久,这不,才回来就宣布主权。阿祛姑娘可有的闹了,真有趣。
果不其然,房内传来东西落地的破碎声。
“闻邸,怎么能随便收留来路不明的人?她一看就不安好心。”
“呸,就你这张萝卜脸才看着不像好人呢。我说他这个病秧子怎么一直体弱不见好,原来是你的蛊在作祟啊。啧啧,也不知道谁不安好心。”
“你这个妖女,你敢污蔑我,找死。”
随即便是嘭地一声。
气急败坏地声音再度传来,“闻邸,你竟护她?”
阿祛冷笑一声,“嘁,丑人多作怪,你可敢取下头纱?”
“你闭嘴。”高闻邸大约是真的生气了,嗓子都喊劈了叉。
“花嫣姐姐,你先回去。”
“闻邸。”
“回去。”
“可你已中了她的蛊,现下身体被透支,如不拔除,将命不久矣。”
“他愿意为我去死,你管得着吗?”阿祛姑娘笑得纯真,“他叫你走你没听见吗?还赖在这里讨嫌,啧啧,好不要脸啊。”
“滚!”
大门洞开,一盏瓷碟被扔了出来,阿祛提着裙角站在门口,气呼呼掐腰怒骂道:“高闻邸你有种,叫我滚是吧,待你死透了,我会去你坟前看看,再一把火烧个精光。”
她骂完了一扭头看见冯逆之,冷着脸道:“你来的正好,给我教训一下这个死女人,敢叫我下跪,活的不耐烦……啊!”
话未完,一柄弯刀直冲着她而去。冯逆之反手摸出腰扇甩出去,两物相撞,各自飞回主人手里。
阿祛气得厉害,不管不顾掏出一只手串,随着她的起舞,手串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煞是好听。然而花嫣却如丧考妣般大叫道:“停下来,不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