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手指搭着门把，后背顶在门上。
她并没有打算出门，反倒是再次从门口走回了窗边。
惨白的日光笼着她的面庞，不远处，有几队人马跳上越野车，扬起来的尘土有几层楼高，几乎把酒馆的门头都笼罩。
顾延对终端发出指令：“Ning，帮我读一下任务内容。”
“013区近年来频频发生非法实验，对公民生命健康造成巨大伤害，为了公民权利及公共利益着想，决定由首都星派遣监察组进行调查，013区抽调驻地小组协助。自协作公文送达之日起，立刻着手调查，不得有误。”
顾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记得扔下一句点评：“冠冕堂皇的废话。”
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热风涌进来，在窗台上蓄起一层薄沙。
“监察组由那些人组成？”
“监察组共计三人，包括星云学院两名学生，还有一位上校担任指导。”
这个配置可不像是正儿八经的监察组。
还不如说是学生的课外实践。
这群蜜罐里泡大的少爷小姐，没准儿那这趟当春游呢。
“弄一群小毛孩来这儿做新手任务，还要执行部给他们当保姆？”顾延薄薄的眼皮往下垂，打量着姓名栏的三个人名，“星云学院好歹是联盟最高学府，也开始奉行快乐教育了吗？”
“伯劳，虽然高级成员可以不听军部命令，但就目前的角色来看，我们应当服从指挥。”
顾延点头表示赞同：“形势比人强。抱歉，你接着念。”
“我们的任务是收集情报，然后等待监察组通知。监察组的到达时间是三天后，请合理安排行程。”
“很轻松的任务。“顾延冷冷地说，“你有什么看法？”
“有人在试探我们。”Ning冷静地分析，“我分析了通话中的呼吸频率，部长身边有另一个人。”
“这不难发现。”
Ning接着说：“我认为那是个女人。”
“哦，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顾延顿了顿，人工智能的分辨力远超人类，常常能在细节上窥得蛛丝马迹，“是两性的呼吸频率有什么不同吗？”
“我黑掉了部长办公室的摄像头，目前有一个女人坐在他的会客间。”
“这种信息要早说。”
顾延将录像放大来看，画面上的女人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副打扮，最适合杀人越货。
出于同行的惺惺相惜，顾延礼节性地夸赞她——
“作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勇气可嘉。”
“我认为，她是完全没把你放在眼里。”Ning不愧为专业拆台，“正如您所说，013区多方势力盘踞，大多忙着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将执行部当做傀儡摆弄。而您，您虽然威名远扬，但……”
“但天高皇帝远，就是联盟大军亲至，他们也未必忌惮。何况一个小小的伯劳。”顾延替它把话说全了，“愚蠢真是一种绝症啊。”
“您要做出什么应对？”
“按兵不动就好，我投了那么多石头进去，可算把鱼吓出来了。”顾延露出一个笑容，“接下来，且看鱼怎么扑腾吧。”
她的手环发出轻快的震颤，又一条任务通告跳进来，女声高亢地叫喊着：“自助接单成功！正在为您载入任务详情。”
“还有？”
“紧急调配，本条信息发给所有在岗人员，收到请回复。”
顾延扫了一眼任务等级：“现在么……先打打杂鱼，找点乐子好了。”
她推门大步走出去，长廊延伸至尽头，有一个男人边系着腰带边跑下来，中途还踩到自己的裤脚，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那就是爱德华？”
“是的。”
顾延同他对视一眼，男人自然也看清了她，或者说，看清了她所站的位置。
下一秒，他就踩中自己的鞋带，一只鞋从栏杆间飞了下去，“咚”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顾延看了看鞋，再看了看那个男人，很真诚地建议他：“你要不……自己下去捡一下？”
男人攀着楼梯扶手，踉踉跄跄地冲下去。
大堂里的人冲他发出嘘声。
“哎——一看就是新手，完事还怕人看出来么？”
“那小子啊，看美女看得眼睛都直了。”
“兄弟，下次加油啊！”
酒馆里的人打量着顾延，那些目光移过来，又飞快地挪开。
这个女人身材纤长，犹如一根鞭子。
她单手搭着栏杆，纤长的眼睫底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是人不能凝视的深渊。
顾延踩着台阶拐下去，将一张小丑牌扔在吧台上：“给我来一杯螺丝起子。”
这是执行部约定的接单暗号，整座酒吧的人冲她投来目光。
这些目光的意味出奇一致，它只代表怜悯。
坐镇吧台的是个挽长发的红衣女人，半边鬓发垂下，发脚同耳环上的流苏缠绕在一处。
她捏着细脚酒杯啜饮，分一个眼神去看牌面。
“您的螺丝起子。”空酒杯推到了顾延的面前，附赠一句话，“三分钟内有取消的机会。”
顾延掀起卡片的一角，梅花三，她轻啧了一声：“这单是大生意啊。”
“大生意是大生意，但没得加钱，怎么都找不到人做。”老板意有所指地瞧着酒馆里的其他人，“他们那帮子男人小气，又要活做得漂亮，又要油水进自己的腰包。替他们卖命，拼死拼活的，没有奔头。”
顾延从盘子里摸了个核桃，她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一记，将核桃磕开道口子，她双眸向下垂，瞧着专注极了。
“我非常缺钱，钱少也得做。”
013区盛产穷人，整个区都穷得叮当响，十个钱包凑一起也不见得能抖出十个钢镚儿，就连区中央的办公大楼，也是间摇摇欲坠的危房。
可谓是家徒四壁。
老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