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提着个食盒走进女囚狱,将之放在蜷成一团的刘瑞娘面前,低声道:“官坊的绣娘说你最喜欢荷香斋的点心,我给你带来了。”
刘瑞娘靠着墙沉默不语,并未搭理她的好意。
珊珊也不介意,直接进入正题:“大人派人前往许氏的坟茔查看了,发现她的坟冢被人挖开过。”
刘瑞娘猛然抬头,瞪大了眼,“这不可能!刘家派族人日夜巡视,怎么有人敢动她的坟茔……定是刘广荣,这个天杀的混蛋,他又用他的臭钱收买人心,可恶!”她厉声咒骂着,手中抓出一大把干草砸向脏污的墙壁,弄了个满地狼藉。
她骂着骂着,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转身抬手抓向珊珊的肩膀,“刘广荣在城西有座别苑,在城南郊外有十几亩田,田边建了屋舍,他还常去青妄山上的一个小庙,还有……”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珊珊思量一瞬,明白过来,刘瑞娘在将刘广荣可能藏尸的地点告知于她。
“你就不担心,他将尸首弃之荒野,甚至毁了吗?”不待刘瑞娘说完,珊珊出言打断道。
刘瑞娘冷笑,“不可能!此人笃信鬼神之说,生怕婉娘变作厉鬼让刘家绝后,在刘兴宗给他生七八个孙子前,他绝不敢损伤婉娘的遗体,定会找个绝佳的风水宝地将她葬进去。”
这一家子人,在某些方面真是惊人地相似,珊珊心中默默摇头,沉吟片刻道:“我会让衙役给你送纸笔过来,你便将你所知的地点写下来吧。”
刘家族长得知此事果然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带着人掘开了许氏的坟茔,而后发现棺材里除了陪葬的明器外别无他物,当场厥了过去。
据周捕头所述,棺材中裹着遗骸的垫布与锦缎也不见了,应是被人用来裹着将许氏遗体移走,由此看来移尸的人应不会毁坏遗体。
丁五味得知棺中真的没了线索,没精打采地抱着暖手炉道:“没准那人觉得裹着锦缎烧得更快呢。”
珊珊瞪了五味一眼,将刘娘子写的单子交给了周捕头。
然而一连三日搜寻,衙役并未发现任何一处屋舍或土里有藏尸的迹象。刘家人日日纠缠县令阴平,求他尽快将许氏遗骨寻回,还捆了几个无赖送到县衙。据几人交代,他们十天前受雇将一座坟茔挖开,但并不知雇主是何人,也不知挖的是谁家的坟。
丁五味听闻刘家将挖坟的贼人扭送县衙,本以为能找到些线索,勉强提起精神去听了一场审讯,没想到还是毫无进展,于是支起的身子又瘫了下去。
阴平深知自己并无狄公之才,白日盯着典吏稽对账册,下了值便到钦差大人房里与他一同唉声叹气。
而朱雀正苦口婆心地劝国主回京,“再过几日就到腊月了,还请国主尽早回京,以免误了年终祭天大典。许氏的命案自可交由阴平处理,钦差曾亲查此案,阴平定会秉公审理、不敢有丝毫懈怠,国主在京中静待佳音便可。”
“不急,自广阳州府走水路上京,半个月足够了。”楚天佑头也不抬,随口应付完朱雀的劝告,手上不停地翻开了下一本折子。
只要国主您在路上别再管地方俗务,回京自然不用着急,朱雀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想。
然而国主高速运转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手上蘸墨的动作顿住,吓得朱雀还以为自己的腹诽被国主看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抬头觑着国主的神色。
楚天佑完全没在意下属的小动作,霍然起身,“刘广荣的祖父乃是自州府迁至本县的,他在州府可有恒产?”
朱雀被问得懵了一瞬,国主是如何从回京的事情说到刘广荣的财产上……他思量片刻谨慎回道:“县衙籍册所载,刘家在州府并无恒产。”
“现下衙役遍寻不获,刘广荣可能将许氏葬在了刘娘子所不知的地方,你即刻去一趟州府,查一查刘家当年在州府的居所。”楚天佑搁下笔吩咐道。
朱雀连忙领命而去,再不敢胡思乱想,上意深不可测,他还是别费这脑子了。
又一日,丁五味绕着碳炉打转,焦躁不安地摇着羽毛扇子,楚天佑瞧他满头大汗地样子,无奈道:“五味,你坐下歇会儿吧,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
五味焦虑道:“我怎么能不急,这都几天了,咱们都快把整个江溪县翻过来了,怎么还是找不到许氏的尸首,莫非刘广荣真的毁了?”
楚天佑摇摇头,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珊珊,刘娘子可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除了每日咒骂刘广荣以外,并无什么特别的。”珊珊叹道。
“……徒弟,咱们按刘娘子说的,一直在找许氏的尸首,但是要真如刘广荣所说,找到了尸首也不过是证明许氏是被掐死,咱们还是没法查出真凶是谁,这该如何是好?”五味狠狠擦了把头上的汗,越想越慌。
楚天佑轻捋鬓发,眼神十分笃定,“我原本也尚有疑虑,但许氏尸骨确实不在棺中,反而让我笃定遗骸上确有关于真凶的线索。
在开棺之前,因刘广荣对于此事过于配合,我曾想过他是故布疑阵,引诱我们前去发冢,使得刘氏宗族与县衙产生矛盾,他便可利用其在宗族中的势力向我们施压。
但许氏的坟茔乃是空的,刘家便不会与县衙产生矛盾,反而要依靠县衙替他们寻回遗骨,因此刘广荣大费周章移尸,尸骸上必有证明他是真凶的线索。”
这事解释起来有些难懂,五味听得有些茫然,但是他徒弟说尸骸上必有真凶的线索,他便放心了些许。
“其实刘广荣确实存着利用宗族向县衙施压的心思,”珊珊落下一颗白子,将周围几个黑子拾起,补充道,“若是天佑哥一开始没有识破许氏坟茔是空的,且设计让刘氏自己掘开了坟茔,那县衙的人就得强行开棺。如此一来,咱们必会与刘氏宗族发生冲突,究竟能否成功发冢都是两说之事,届时刘广荣的亲信再挑拨一番,刘氏宗族对咱们必然十分抗拒,那咱们查案便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了。”
丁五味恍然,用力拍了拍桌子,也开始了咒骂刘广荣的大业,天佑珊珊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眼看白子将胜,丁五味骂得累了正牛饮茶水,一名小吏忽然激动地走进房门,躬身禀报:“启禀钦差大人,州府衙门来人通报,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