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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2)

徽州晋陵县,五行医药坊,对赵羽的想法浑然不觉的丁五味正一边给他搓着药丸,一边忍受着自家老爹的唠叨。

“儿子,听爹一句劝,钱财虽好,但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成家的!咱们家也不缺银子,你别总是在外东奔西跑,没个着落!我让媒人给你说了几家姑娘,家世生平都在这儿呢,你快看看……”父子俩在一块儿守岁,每年都绕不开的话题便是丁五行大夫苦口婆心地劝自家儿子早日成婚。他一边说一边翻出一本卷了边的册子,往丁五味手边扔去。

“哎呀,爹!”丁五味重重地捣着手里的药杵,对老爹扔过来的册子看都不看,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你别听媒人跟你夸口了!那些人满口瞎话,忒不靠谱,跛脚姑娘说是静若处子,脸上长麻子的说是闭月羞花……你儿子是什么人物?我可是钦赐的大御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用担心讨不着媳妇儿吗?”

“啧,你每年都这么说,倒是说说哪家姑娘要嫁你,爹这就上门提亲去!”丁五行被儿子这敷衍的态度气得拍了桌子,怒道:“大过年的你又折腾什么?给我把药杵放下,赶紧瞧瞧这几户人家!”

丁五味不甘示弱地回道:“不瞧!你当我想折腾?这不是北疆的战事也没个头,赵羽那个石头脑袋脑子一热就去投了军,现在还在北疆吃土呢!上回给他送的药也不知够不够用,我得再做点……”

“人家那是鞠躬尽瘁、保国安民,若不是赵少侠那样的将士上阵厮杀,哪有咱们的太平日子!”丁五行无奈地搁下手中的册子,从药柜里抽出几盒药材,“你也是,一个人在这儿磨药顶什么用,将药方给赵少侠寄过去,他若是用完了还可以自己再配嘛。”

“爹,你逗我呢,赵羽一个无名小卒,平日就在军营里耍大刀,荒郊野外的,他上哪儿配药去……”丁五味嘴上和老爹斗得欢快,手中的功夫也不停,利落地将罐子里的药泥挖出来,和上药粉,“我听闻神纪军现下已经深入大漠,寻常商队都到不了的地方,那边衣食药材肯定都紧缺着呢!将药做好了我还得想法子送出去。”

父子俩又嘀嘀咕咕地就着北疆局势掰扯了半天,哪一个也没再想起来相看姑娘的事情,俱凑在一头对着一屋子药材挑挑拣拣,在不间断的捣药声中送走了天启三年最后一个寒夜。

正是新岁伊始,雪下藏青,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

长安兴化坊白府,众人祭了天地,燃上小臂粗的长香与红烛,齐齐坐在正厅里分食饺子。素来古板的祖母今日也露了笑脸,将桌上的饺子分进碗里,递给几个曾孙。二堂兄的独女婠婠吃出了榆钱,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大堂兄家的两个半大小子不服气,嚷着要再来三碗饺子,非吃出榆钱不可。

珊珊静静坐在窗边,与厅中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便是在除夕夜到了白府中,她也装不出阖家欢乐的样子。

她听着墙外传来的爆竹声,抬眼望向夜空中赤金色的盛大烟火,想到天佑哥此刻亦是孤身一人在紫宸殿中,将手中的白瓷酒杯遥遥举起,轻声道:“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旧岁将尽,万物迎春,惟愿君心如意、天下长安。”

子时已过,几个孩子吃完饺子便熬不住,先歇下了。二堂兄白定礼安顿了女儿回到厅中,见珊珊独自坐在窗前,走过去道:“窗边风大,还是到炉子边坐吧。”

珊珊笑了笑,也不拂他好意,起身走到茶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随口问道:“二嫂不过来了吗?”

“她担心婠婠被爆竹声惊醒,在屋里守着呢。”白定礼解释一句,随手将大氅递给厅中侍候的丫鬟,“你在外头过得如何?若有什么家里帮得上的,只管开口。”

白定礼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性情淡泊,一向行云野鹤、寄情山水,却与他那在官场营营汲汲的父兄想法大不相同。

珊珊知晓他的好意,笑着应下了,“出门在外虽多有不便,但却见识了许多,小妹自觉比以往长进了不少。”

白定礼赞同地点点头,“这是自然,《礼记》有言,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世间万事非亲身经历不可明悟,为兄实是羡慕你能遍访四海奇观。”

“二哥满腹才华,必将大有可为,将来若是考取功名,成为一地主官、监临地方,便可实现心中所愿了。”

被珊珊这么一说,白定礼连连摆手,“切莫取笑为兄了,我自知并不适合为官之道,也无心官场,如今在书院谋个教职,能有个安身立命之道,已是心满意足。”

“为人师表、重任在肩,这可不比为官轻松。二哥为人谦和有礼,博学多才,正合适不过,想必在书院亦是多有赞誉罢!”珊珊温和道,“数年之后,学子们成为能臣治吏,都要来拜谢二哥的教导。在小妹看来,二哥虽不在朝中,却比执政大臣重要得多。”

珊珊才思敏捷,又擅体察人意,夸起人来常人很难抵挡得住。

白定礼便被夸得笑容满面,不由得摇头感慨:“似珊珊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真不知该是何等俊杰才堪与你相配。”

珊珊只当他是在说客套话,并未当真,调侃道:“二哥说的是二嫂罢?小妹平日只知舞刀弄枪,当不得二哥如此盛赞。”

白定礼却将笑意收敛,正色道:“我自然知晓你的为人秉性,只是京中的儿郎们却不知晓,再有几个月你便出孝了,应该留在京中多走动才是。”

珊珊略一垂眸,便知晓其中缘故,她摆弄着手中的茶盏,浅淡地笑了笑:“可是祖母让你劝我留下的?”

“……祖母向来是不赞同你孤身在外的,无需我多言你亦知晓。只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听闻我爹与大哥谈及你的婚事,他们身在官场,虑事难免复杂些,相中的人家恐怕不合你意。依愚兄之见,你还是留在京中,为自己择一门合心意的亲事。”白定礼知道珊珊不爱听这些,但自觉还是应尽到兄长的职责,在婚姻大事上多劝了几句。

珊珊静静听着,知晓堂兄是一番好意,也不多说什么,只轻松一笑。

她那大伯在打算什么,也不难猜,不过是想借她的婚事谋些好处,这种伎俩,只要她不配合,对方也讨不了什么好,因而珊珊并不担心。

她见白定礼仍在等她回话,正想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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