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搜到的珠穗他印象模糊,但这扳指,他是见过的,在突厥送来的贡品里,皇叔拿出来赏给了多吉。
容嬅接过扳指,这物件,她也认得,有一对儿,多吉平常只戴一只,手上的物件不是赝品,货真价实。
“怎么回回都有多吉,倒是巧的很。那便是多吉串通太医署的医正杨度,拿到药方,再由吐蕃人把药材分散运进来。做成毒药之后,经李二的手喂给马,再使马发疯?”
“我倒觉得不会,这样做对多吉没有好处,东窗事发,吐蕃另一支势力会趁此机会向拉鲁发难。而且就算成功,也并无多大作用。”
容桓说的“成功”,是指行刺容郇。长安城内有亲军把守,城外有府兵驻扎。羽林军的将领,殿前诸卫的楼庄、张德豫等人都忠于大邺。府兵的副将有时蛮横,但还是完全听命于容郇,所以多吉并无外援。
“你忘了?以多吉的才智,根本无法设这样一个局,陛下的人也时时刻刻监视着他。”容桓嗤笑,多吉愚蠢,还大言不惭,妄想求娶延龄。
“王爷,大事不好!”杨主簿匆匆进门,都忘了行礼,“杨度在狱中服毒自尽,狱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什么!”容嬅惊的站了起来,昨儿抓了杨度,现在人就死了。
“公主,人是救不活了,他留下了这个。”杨主簿颤颤微微把杨度写的血书拿出。
血迹新鲜,刚写下不久。容桓很快看了一遍,眉头紧皱,对容嬅说道,“杨度承认马场案子是他做下,幕后主使是多吉,还说他的所作所为与妻儿无关。我先进宫一趟,你去嘱咐狱卒,杨度的妻儿严加看管,千万不能出事。”说完带着杨主簿,急匆匆地出了大理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杨度还未曾审问,人已先死。杨氏知道后,晕了过去,容嬅吩咐狱卒好生照料,还拨了个婆子过来,照顾她的女儿。
转眼间,到了楼庄第二次蹲守承德亲王府,鉴于来过一次,所以这次他轻车熟路。经过春居院,楼庄特意往里看了一眼,只有几个仆役在院子里打扫。他想待会儿再来看看,找一找许敬之被关在哪里。
今晚来到承德亲王府的小厮,和上次的不同,楼庄猜测,很有可能是新的官宦向承德亲王行贿。这次的份量瞧着比上次要重,用一个描金盒子装着,全是地契。这让楼庄联想到礼部侵吞大量田地的案子。
这个案子他只知一点消息,礼部侵占的五百顷土地,有许多原先是住在近郊的农户所有。
这些农户以种田为生,没了土地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活路,春种过后,他们再也不忍气吞声,纷纷进城,想击鼓鸣冤,只不过刚进了明德门,就被打手抓去,打的半死,丢出城外。
恰好户部张尚书出城,这些农户中有眼尖的人认出了他,就递了状子。
所以就有了紫宸殿那一出,礼部几个主事被训斥,甚至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
承德亲王把收了的东西都放在古画后头的墙壁机关里。楼庄推断,承德亲王操纵了礼部的账目,他把收了的土地全部划到了礼部,即便东窗事发,总有能扯皮的地方。
再往坏处想,承德亲王可能还以一些名目给底下的官员送了田产,这样总会有人背这件案子。如果真是这样,承德亲王好深的心计。
从书房上下来之后,楼庄悄无声息地进了春居院,溧阳的院子,这回她没再把许敬之带了出来,廊下灯光昏暗,溧阳的屋子没有亮光。楼庄猜测,她可能早早睡下,也有可能去平康坊。
上回关着许敬之的屋子有微弱灯光,楼庄环顾了四周,趁着没有守卫,攀上一旁的槐树,再跳到屋顶上。扒开屋顶的瓦片,里头只有许敬之一人。身上没有脚镣和脚铐,他似乎很狼狈,额前发丝凌乱,地上都是撕碎的纸。
桌上只有一根蜡烛,烛光照在他脸上,楼庄没有看到颓废,反而是坚毅。
等一队侍卫走过,楼庄确认自己安全,于是屋内扔石子,引起许敬之的注意。刚巧,这粒石子打在了桌上。许敬之皱眉,先看了周围,再看向屋顶。他只能看到楼庄的半张脸,不禁大惊失色,踉跄了几步,差点打翻烛台。
“嘘!”楼庄将食指放在唇上,提醒许敬之别出声。“莫怕,我是来帮你的。”
许敬之很快冷静了下来,“你是何人?”
“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许敬之?”时间紧迫,楼庄想问出有用的东西。
“是,你真能帮我?承德亲王不是谁都能得罪的。”许敬之处于防御状态,不敢相信楼庄,他坚信一定会有人来救他出去,但不敢随意付出信任,怕落空,怕无休无止的等待。
“比承德亲王更有能耐的人多的是,本官毫不畏惧。”楼庄不便明说,只稍微暗示一点,许敬之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总之,得完全确认他的身份。
“我能帮你,但你必须要回答我,有无证明你身份的物件?”
许敬之身上的东西,自他被掳来,就全被溧阳差人搜走了。
楼庄见他话也不说,就开始宽衣解带,“你在做什么!”
许敬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肩露出,给楼庄看见他左肩上的朱红色印记。
“我本就是长安人士,家住长安近郊,大人去万年县查阅户籍便知。我肩上的印记,只有我母亲知晓,只求大人不要告诉我那年迈的母亲——”
楼庄听见许敬之哽咽说道:“不要告诉她,我被掳来......王府一事,她年纪大了会受不了。”
楼庄郑重承诺,并告诉许敬之耐心等待时机,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瓦片被盖上,屋子依旧昏暗,没有风进来,蜡烛燃烧的更烈,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许敬之重重的坐在木登上,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也顾不上去擦。
他不确定这位自称来帮他的大人能帮到他多少,但他相信,人如果有了歪念,并为之不择手段,那么他的结果就会像这支烧的正旺的蜡烛,一旦丢进干草堆,必将遭到反噬。
弯腰拍掉衣摆上的灰,他吹灭了蜡烛,躺在小塌上。
楼庄回谢府的这段路上,想了许多,他决定明日上值就禀报许敬之被困在承德亲王府的事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