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绾青便早早起床来,把自己收拾得精神利落,小宫女也已把早膳的馒头和清粥替她备好了。
最后往发髻间簪上那支青玉步摇,耳房外便有人压低声音来报:“姑娘,时候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便从里打开,绾青面带微笑地应声好,便又步伐轻快地往清晏居去了。
在中午的国宴前,早晨帝后二人将移驾到整个皇宫的最北面——文丰门外的国靖寺未来年的风调雨顺祈福许愿。
绾青愈到皇后的寝殿前,就愈是轻手轻脚,值守在门外的喜公公为她轻启开门,两边各有俸着洗漱的杯器盆具。
从朦黄的重纱垂帷间,绾青能依稀见得皇后正要准备起身来。
绾青快步上前,扶起皇后。
“娘娘起身了,昨夜可还安眠好憩。”
皇后虽睡前有些神恍,一觉却休息得不错,绾青不着痕迹地观察了皇后的脸色,已不见疲态和愁容。
“昨儿你忙活了一天,今日又少不得奔波了。”
绾青笑着垂头:替皇后穿上了凤履。
“劳娘娘记挂,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居累。”
外头候着的宫女也鱼贯而入,一番洗漱后再扶着皇后换上简单的薄绒中衣坐到妆台前。
今日大典,皇后特意换上了庄重繁复的明黄色百鸟朝凤宫装,发髻则由绾青和梳头宫女两人配合才梳成了凤冠髻,再由绾青小心翼翼地将东珠赤金凤冠和点翠珠钗一点一点、细细地往发髻上加。
隆冬时节、冰天雪地,看似轻盈的寿字凤纹浅金色大氅实际用羔羊细绒填充了里层,外层则是紫貂皮上滚了莹白鹅毛和金丝穗子。
另配上手钏珠链、护甲耳环,才算是真正的容服妥帖。
绾青在替皇后检查服角衣摆,喜公公像是算准了时间似地出现在了阁外静候。
绾青与他快速交换了眼神示意妥当,将添了暗香炭块的素金荷花纹的手炉捧来,皇后却未接过。
“你先替本宫拿着吧。”
绾青应是,退到了皇后的斜后方。将手炉放到了小锦袋中、以左手揣好,右手虚扶着皇后的手臂。
喜公公这才进来打千,道是凤辇已到,皇后娘娘可要启程。
皇后虽是继后,却也与皇上有着帝后间的默契,眼下早早地前往太熙宫——自是要与皇帝共进早膳后再前往祭拜祈福的。
绾青扶着皇后坐进凤辇,里头已置上了脚笼,再放下厚羽帘子,倒也把天寒地冻隔在外面。
“皇后娘娘起驾——”
喜公公走在最前头,绾青则徒步伴着凤辇小步前行,她心里有些忐忑又忍不住好奇:九五之尊的皇上,他的真容又会是怎样呢?
太熙宫周正气派、大繁至简却透露出天子威严的仪势来,绾青微弯着腰,使皇后将手搭在她的腕子上,在开道的喜公公后,踏着齐整的恭迎声,步履从容。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绾青暗自屏气聚神,低垂着双眼,只专注于眼前一路延伸至帝王寝宫的路。
转过最后一道垂花门前的山水屏风,她隐约瞥见一抹明黄,想来应是皇帝。
皇后已然娓娓出声。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绾青和殿内的其他宫人一样跪伏下去给皇上请安。
“皇后快起。”
皇帝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一本折子,甚至从连榻上起身。
皇后谢了恩,被皇上亲自扶起来,她望向这天下至尊的男子时,一双凤目也流露出些缱绻柔情。
“大清早的,劳皇后冒寒而来。”
皇上牵过皇后的一只手,感到手掌的温度未凉,又笑着说:“走,用膳去。”
绾青未料到帝后情笃至此,更不敢妄自窥视,愈加深深地颔首了,却能感受到皇上探寻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而去。
八仙桌前,福公公已然布膳妥当,笑盈盈地恭候在门帘处:“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和皇后对桌而坐,绾青趁机上前为皇后解下大氅,递给身后的小宫女拿好。
皇上看向绾青,目光停留不过须臾,皇后便知他所想。
“这是臣妾的贴身女官,绾青,还未曾见过陛下。”
绾青赶紧跪下身去:“奴婢绾青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此前在哪里当差?”
绾青稳住语速、不急不缓回答。
“回陛下,奴婢此前在锦碧宫当差。”
“绾青此前便是侍奉太子的女官。”
“难怪朕瞧这丫头,似是总觉得见过。”皇上听了皇后的补充,哦了一声,这才朝绾青道了声起。
绾青礼数周全地谢恩后才稳稳起身来,只见一直静立于皇上身后的嬷嬷亦朝她颔首礼过。
“皇上的御前总管是福公公,而照顾陛下日常起居的则是灵墨姑姑。”
绾青耳边又回想起喜公公同她说过的话,想必眼前这位圆脸善目的嬷嬷便是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