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些钱哪儿来的?你上个学上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弄出个孩子出来?孩子是谁的?!”
“爸,妈,对不起,我不能说。你们就让这个孩子留在我们家吧,我、我可以养他。”
“你养他?你拿什么养?这些臭钱?你什么不学,不要脸的去学人家卖身?你给我滚!滚出去!我乐华康没有生过你这个不孝之女!”
恍惚间,乐意好像看见了父亲和母亲的脸,一下子回到了十三年前,父亲愤怒的吼声,母亲揪心的哭声,她苦苦的哀求声,还有乐铭恩啼哭声……混成了一片。
对,是她。
乐意看到了自己,二十岁的自己,那么年轻,怀里抱着个漂亮的小婴儿,那是乐铭恩啊。
铭恩……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我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你要是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二十岁就生我?”
“既然你嫌我烦,那你干吗生我?我要你生我养我了么?从小到大别人骂我是没有爸的野孩子,那你现在告诉我,我爸在哪儿?”
乐铭恩赤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咆哮,他的怒吼声淹过了一切。
乐意每每这么盯着乐铭恩漂亮的脸蛋,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另一张脸,同样好看漂亮的一张脸。
那张脸一直深深的映在她的脑海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那些话却清晰的如同昨日刚叮嘱过。
“你若想报答我,就拿好这些钱,带着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他,也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你发誓,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没有见过我,也从未见过我……”
她起过的誓言,久到她都快要忘了。
久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有没有起过誓言……
她应该又是做梦了。
这十五年来一直在不停地做着同样一个梦,害怕这个梦终有一天成为一个不可收拾的现实。
什么时间点了,为什么还在做梦?
铭恩应该要放学回来了吧。
她必须得醒过来,不能再睡了。
每次从梦魇中醒过来最是痛苦,可是她早已练就了一个本事,将自己从梦里叫醒。
英子说,这叫控梦,让她没事不要控梦,很伤身体。
她总是会笑,不是她想控,是因为在那些个梦里,她会害怕,她害怕看到那些虚虚实实恐怖的脸,她害怕自己困在那个梦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一番挣扎之后,乐意猛地睁开双眼,浑身犹如脱虚一般。
她终于醒过来了!
乐意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身,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脑袋昏沉得难受。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被子上,冷冰冰的蓝白色条纹刺入眼帘,极度不舒服。
她迟疑了两秒,这被子的花纹……不是家里的!
前两天她明明刚换过被套,新买的皮粉色暖暖的,绣着欧式的花纹,那面料可舒服着呢,而这不算劣质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的蓝白条面料,只有医院特有。
她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心头不由一惊,双手紧紧抓着被子。
她居然真的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而且这还是一间VIP病房,几十平的面积,除了液晶电视、冰箱、微波炉、饮水机等一些常用的电器设施以外,还配备了豪华病床、真皮沙发和实木家具。
按星级酒店的标准,普通病房是标间,那这间病房就是总统套房。
她身上穿着一套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粉色睡衣,与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寻常病号服完全不同。
若不是墙上和衣服上印有市中心医院的字样,她不禁怀疑自己进了什么星级疗养院。
此时此刻,VIP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怎么会住进这么好的病房?
这一天得要多少钱?谁付的钱?
乐意掀起衣袖,怔怔地望着左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用预留管,一连串的疑问占满了脑袋,
她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全部都想起来了。
世纪日全食。
为了救铭恩的同学,她被车撞了。
铭恩……
她进医院了,那铭恩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若是没有受伤,怎么病房里不见他的身影?
毫不犹豫,乐意跳下病床,穿着崭新的拖鞋直冲出病房。
这里是VIP病房区,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乐意顺着指示牌向前,远远的听到人声,穿过玻璃门,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瞧见三三两两的病人和家属。
她顺着看过去,一眼便望见了护士站。
她快步走过去。
护士站里,几位年轻的小护士各自忙碌着,其中一个坐在桌前核对着数据,她的手边放着一部手机。
乐意瞧见,清了清嗓音道:“护士,麻烦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打个电话?”
话音落毕,乐意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轻柔绵细?像是变了声似的。
小护士抬起头,一瞧见乐意便道:“你醒了呀?是要找你家人么?”
“嗯。”乐意点了点头,“麻烦你借我手机用一下,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什么?你要打给谁?!”小护士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直望着乐意,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乐意怔住,回道:“我儿子呀。怎、怎么了?”
话一出,站内所有在忙碌的护士都向乐意看过来。
那位小护士一脸惊恐,结巴着又问:“你、你确定要打给你、你儿子?不、不是你、你爸妈?”
这下轮着乐意惊诧了。
她的父亲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的精神一直不好,没多久便诊断出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来自生活与精神的双重压力,前两年她不得不将母亲送去专业的疗养院。
如今别说住院,哪怕就是得个感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