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玉川,四界交汇混沌之境。
重峦叠嶂,陆脊紫金之巅穿云屹立,极目远眺,紫金陡峭之势恍若无锋之剑,剑指苍穹,云海翻涌罩起柔纱幔帐,影影绰绰地显现风凿雨塑的粗粝山壁。清风掠过,翻雾推云而去,只见一玉川银瀑不知源头,垂落九天,奔雷直下。
“玉川雷啸簌花酒,剑巅风坠杯中仙,哈哈哈,好景好酒!!——”
玉川银瀑近处,传来一疏狂笑声,紧接着一声清越鹤鸣,仙鹤绕川破云,沿着飞流直下的玉川急急坠行。
迅若流星。
“啊!——”
“臭老头,急着送命吗?让这鸟慢点飞!”
陆雪剑死死抓住仙鹤尾羽,害怕被这坠行的鸟给甩下去。
然而她已被紫金山的瀑布浇了个满身,睁眼一看,自己的两个师兄也同自己一般抓着鸟毛,被仙鹤甩得面有菜色。
而始作俑者,天机阁的明明子真人正挑了个足以窝身的地方,醉醺醺地斟酌赋诗。
这老头好不悠闲!
他这是故意不给北冥仙宗好脸子。
陆雪剑向来自傲于北冥亲传弟子身份,修为阅历虽浅,却也没遇到过这么刁钻坏心的前辈,连三分薄面也不给北冥。
然而他们要寻得冥珠果,这口气不得不咽下。
明明子这老道,一捻须,就见北冥仙宗的臭丫头正瞪着自己,落汤鸡的样子好不可怜,大发慈悲让座下仙鹤降速了。
明明子:“不快不行,南柯小馆的尤老板已经将冥珠果列为剧本杀奖筹,去晚了冥珠果就没咯。”
“天机阁传讯,有冥珠果的消息。结果我们到了紫金之巅,你们又说冥珠果在南柯小馆,天机阁玩弄北冥,可还得趣?”
陆雪剑堪堪站稳,咄咄逼人。
明明子:……
站在陆雪剑一旁的韩松示意她慎言:“小师妹,别胡闹。”
陆雪剑气不过,只好转向越文砚:“大师兄……”
她身前站着的青年并不理会她的求助,也仿佛感觉不到气氛的僵持尴尬,只是从从容容地整理衣冠。
他青丝倾洒,如今已被玉川银瀑溅湿了,几缕贴在冷白如玉的面颊,显出些许凌乱。
然而他一身白衣紫带祥云金制,是北冥内门弟子服样式,箭袖银纱,玉冠青簪,又是一派凛然不可侵的仙风道骨。寒星俊目,严凛剑眉,薄唇自带三分笑,其人如芝兰玉树,自成一脉尔雅温文,却并不可亲可近。
“小师妹骄纵,让前辈见笑了。”
越文砚向明明子一揖,不卑不亢,轻轻带过方才的焦灼尴尬。
“方才听得前辈诗中提到簌花酒,敢问是何种佳酿?似乎从未听过。”
陆雪剑一怔,方才狂瀑如雷,大师兄怎么还能听清诗的内容?
明明子仿佛对越文砚重燃兴趣,又睁眼重新打量起青年:“不是名品,不过是南柯小馆的尤半仙自酿的农趣花酒,老朽赢了剧本杀,她就送了坛酒,敷衍老朽。”
越文砚眸色一沉,面色不改。
陆雪剑纳罕:“剧本杀,什么稀奇玩意儿?”
明明子:“怎么,这南柯小馆声名鹊起,诸位还未听说么?”
南柯一梦,庄周梦蝶。
南柯小馆大隐隐于市,开在鬼市街口,做的不是寻常营生......老板尤半仙有织梦渡厄之能......所以南柯小馆——专门贩梦!
进了尤半仙造的幻境,要完成梦境剧本任务,才能解脱。
而修行者通悟大道,往往需要反求己心,破除魔障。但这悟道的机会又极其难得,总不能人人都一抹脖子,转世投胎来一次历练吧?
这南柯小馆主打的,就是为人渡心魔。
只不过,人性难测,有人见佛是佛,有人见佛是魔,这幻境中营造的崭新人生,又怎能成为每一位求道者的良药?
进了剧本杀的局,破魔者有之,入魔者亦不在少数。
陆雪剑:“这剧本杀,不就是尤半仙的幻境,还真能叫人顿悟?”
韩松不以为然:“如临其境,假的便也成了真的。只是要支撑起这样的幻境,蒙蔽大能,这尤半仙至少是大乘之境。怎么从未听说过她这号人物?”
明明子:“她确实不是寻常大能,近几年才因剧本杀出世,老朽也不知她师承何处。但是......”
陆雪剑:“但是?”
韩松面色凝重,冥珠果落在尤半仙手上,只恐对方与北冥有仇,不肯相让。
明明子见她期待的样子,笑得贼心烂肺:“但是是个会酿酒的美人。”
陆雪剑:……
韩松:……
越文砚:“那晚辈是否只有成功通过剧本杀,才能拿到冥珠果?”
“是。”
明明子狐狸眼一眯:“尤半仙虽然是个掉钱眼里的,可这冥珠果实在是个烫手山芋,她也不便给谁行个方便,只好用作剧本杀的奖筹了。”
言下之意,无论是用北冥仙宗威逼,还是利诱,都行不通。他们只能通过考验,与多方竞争。
“不就是剧本杀?还能毁人道心不成。”陆雪剑丝毫不将幻境放在眼里,“正好进去,长个心魔玩玩!”
韩松一斥:“胡闹!”
陆雪剑这才发现失言,忙暗瞥越文砚一眼,只见对方面色依旧惨白,一副气血不足的病态。
大师兄自尤师姐叛出北冥后,便被心魔缠扰,境界大退。
她怎能说心魔好玩呢?
明明子一挥拂尘,老神在在:“小丫头片子哪里懂心魔的厉害......南柯小馆,到了。”
仙鹤缓缓而降,落在了鬼市街口。
鬼市乃是四界最大的黑市,鱼龙混杂,比人界凡间闹市还要欢腾嘈杂,选择在此处开店,怕是不得清净。
但南柯小馆却布置得异常清雅。
玉砌雕梁,金狮兽舞。抬头一望,有九层之高,轻纱雪窗,置银铃幔帐,靠文松云杉。微风忽至,传来若隐若现的琴声,一阵好嗅的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