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冷冷的看着李天道。 “你活的可真是理想啊。” …… 正如李天道所说的那般,刚刚李婷之所以说那么多,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拖延时间,思考着李天道在这盘棋里所有可能会发生的逆转。 她是一个聪明,且又见过不少世面的少年人,她也知道十六七岁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是处在人生最叛逆也是最迷茫的时期。 钱,是人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也是最能让少年人,成年人感觉到焦虑的话题。 尤其在无良的自媒体狂轰乱炸下,半大的孩子都感觉到自己读书,活着都只是为了未来有朝一日挣上大钱。 但李婷却没想到的是,李天道居然是个另类,一个活在理想世界,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大少爷”。 这个富家大少爷,不止傻了傻气的妄图去改变华夏象棋的地位,还打算在这盘比赛赢下自己。 他…真是个愚蠢的男孩啊。 …… 李婷的下一手退中炮,这一手是她思考过后,最稳妥的应对方式,当然这一手过后,她还打算退車去拉长比赛的节奏。 她的思路很正确,因为这两手过后,李天道必须要用至少三步去应对她退炮退車过后的连锁反应。 李天道用車捉炮,他也看出来了李婷心中的小九九,他的这一手不仅是要捉炮,他还想要捉马。 而李婷看着李天道这一手,她轻飘飘的拱上了兵挡在車的面前,这一手是她精妙算力的展现,也是她从开局一直留下的后手。 而这一手却恰恰救了她的命。 “果然,棋院曾经的头号种子,棋力绝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比较。”孙破军自然知道李婷曾经是棋院状元的过往,他,也十分惊讶李天道居然能和李婷能纠缠了这么久,但他却丝毫不担心李婷会输给李天道。 因为他看出了李婷除了这个“兵”以外,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后手。 李天道依旧十分平静,他望着李婷显示出她绝妙的后手后,他忽然笑了,随后他居然没有管李婷的后手,反而直接用炮吃了李婷的马。 这一手又让所有人觉得出乎意料,因为红炮打黑马的代价,很有可能会被李婷的底車换掉,只要李婷能在抓住一次时机,用炮打掉黑車,黑方就自然形成“单車寡炮瞎胡闹”的险境。 但李天道脸上的笑容,却又让李婷思考了许久。 “不管了。”李婷当机立断,直接将送上嘴的黑炮吃掉。 她还有着一招后手,她不相信即将要陷入单車寡炮瞎胡闹的李天道,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也毕竟,论棋子的数量自己远胜于李天道。 她有信心,自己绝对能拖到后期,自己也绝对能靠着棋子的数量去慢慢蚕食着李天道危危可及的后盘。 “象棋,可不是加减法这么简单,象棋可还有着乘除法呢!”李天道低起头忽然说道。 随后,他走出了一招匪夷所思的棋。 也就是这一手匪夷所思的棋,让李婷大惊失色。 这一手棋就是进三步車。 也是所有棋谱中双車一炮的最基本杀法。 这一手,彻底死将。 …… 李婷走出了赛场,在她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刚刚输棋时的惊讶还有刚刚下棋时的不可一世,在此时全都化为了对未来的彷徨。 她明明还有着后手,但为什么对面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去让她展示她最后的妙手呢? 象棋不止有加减法,还有着乘除法,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十七岁的她,第一次尝到了败北。 虽然她在岛国下职业将棋时,也尝到过很多次的失败。 但象棋的失败,却好像更多的击碎了她的尊严还有信心。 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输在一开始就没有放在心上的劣手炮?还是最后自己贪心吃掉的马? 又或是…自己输给了对象棋的热情? “还有未来吗?”李婷忍不住询问着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未来,是自己的未来,还是华夏象棋的未来。 在她脑海里全浮现的是李天道在整场比赛里所说过的话。 “我不相信华夏象棋职业棋手会一辈子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我也不相信华夏职业棋手的未来会一辈子比其他棋类运动员的收入还要低。” “因为至少现在的我,可以去用眼前的棋子,去为未来的华夏象棋杀出个朗朗乾坤!” 如此霸气,如此有担当,如此有责任感,如此有着气节的少年,她好像从未见过。 不对,她好像在很多年前曾见过。 她也终于想起来了,在她是棋院内定状元时,她有一天在参加完比赛后,看到过棋院门口曾徘徊过这么一对母子。 这一对母子大概是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打扮的不但土里土气,还风尘仆仆的。甚至这一对母子还抱着两篮她一直都觉得廉价的土鸡蛋。 但这对母子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打扮,自己的风尘仆仆而感觉到半分自卑。 母亲虽然是标准的乡下人,但是她脸上总是挂着让人忘记不掉的笑容。 而男孩,则是满脸坚毅的看着棋院那宏伟的大门放声对自己的母亲大声说着他的未来。 他说,他以后绝对会进入棋院,让自己的母亲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 他还说,自己以后绝对会成为华夏有史以来下象棋最好的棋圣,去带领着象棋走出亚洲,走向世界。 他最后还说,他叫什么李天什么的。 他要让整个象棋届,因为他而变得不一样。 当时的李婷权当看笑话,因为每年在棋院门口诉说理想的人不说上万,也有几千。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个穷小子,好像真的实现了他当时所说的理想。 他,就是李天道吧? 李婷好像终于明白自己输在哪了。 她原来啊,一直都在没有理想的活着。 钱好像很重要,但是理想好像更重要。 或许这么说更为恰当,那就是当一个人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那他也不会缺钱。 钱,大概永远都是理想的附属品吧? 李婷最后回首望着考核院大门,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口气是为谁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