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钊脸上有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然而他情绪平静陆唯真反而紧张起来。谁知道这平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可是她想不通啊,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露馅的呢?陆唯真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跟慕钊提过“穿越”两个字。唯一一次说漏嘴是在骂过领导求他帮忙的时候……难道是那句脱口而出的“我当然不怕啊,我是怕给她惹麻烦。”让慕钊往这方面想了?
虽然不知道慕钊是怎么通过这句话来推断出她不是陆唯真本尊的,但她不怀疑慕钊的智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一些细节发现了她和她之间的差别了吧。
难怪她老觉得慕钊动不动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仔细想想,从她醒来以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起慕钊好像就不信她是失忆了,哪怕有医生背书。
陆唯真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她算是知道了慕钊每天臭着张脸在医院待着是干什么了。他一定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她,好找出她不是本尊的确切证据。
亏她还自作多情猜了半天原因!
行吧,慕钊直接挑明也省得她纠结了。陆唯真看了一圈病房,觉得还是不要当着这么多病友和她们的陪护人员聊“穿越”这种听起来就很玄乎的事了,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
她打开微信回复框,回了慕钊的消息:“病房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聊?”
她的提议正中慕钊下怀。感情是两个人的私事,慕钊也无意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些。
他站起来:“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去花园转转吧。”
两人心照不宣。
慕钊去护士站借来了轮椅,和之前带她去检查时一样,准备把她抱下病床。然而他刚扶住她后背,陆唯真就下意识地往一旁躲了躲,没有像之前他抱她时那样伸手搭着他肩膀借力配合。
慕钊察觉到了异样,准备抱她的动作一顿,问:“怎么了?”
陆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做检查的时候慕钊就没少公主抱抱她,她当时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被慕钊戳破以后,她的心态却突然变了,再去抱慕钊就有种抱别人男朋友的别扭感。
慕钊只当她是被他戳破了骗局在心虚。
“这时候知道心虚了,一开始那么理直气壮干什么?”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嘲弄。
陆唯真耳侧被他温热的呼吸扑到,脖子条件反射地一缩。她扭头,跟他视线对了个正着。
太近了!视野里好像只剩他的眉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睛里投下薄雾似的阴影,眼底除了嘲讽似乎还有几分隐约的怒火。
他生气了?他凭什么生气!
陆唯真一下子又委屈上了,又不是她想穿的!她在家吃香喝辣不快乐吗?谁想受伤住院啊!她瞪圆了眼睛看回去,生气她也会!
可是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跟小奶猫示威差不多,自以为凶狠,可在别人看来只是可爱的奶凶。
慕钊本来还有一堆嘲讽的话,这会被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望,即将喷薄而出的怨怒瞬间就被堵了回去。算了,出去再说,他想。
他拍了一下陆唯真的后背,改换了语气低声说:“配合点,之前怎么抱现在就怎么抱,你这样僵着我不好用力。嗯?”
语气虽然多少带着点阴阳,但他压低音量时声音有种特别的质感,落在耳朵里像是有人在耳边细细揉搓熟宣纸,挠得人心酥酥麻麻的。陆唯真觉得被他的声音一挠,先前那种占了别人男朋友的不好意思的感觉又回来了,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再抱着慕钊脖子借力时,胳膊僵得像木偶人,头也垂着,一眼都不往他脸上瞟,更别说像之前那样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了。
这姿势,叫慕钊低头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慕钊心中哂笑,她这是真的心虚害怕了,不是在装乖。他发力把人抱了起来,轻得很。
其实现在的陆唯真不搭着他肩颈借力他也能抱得动她。她比他记忆里的还要轻,身上的肉不知道跑哪去了,后背薄得硌手,让他每次抱起她时都觉得她无比脆弱。再加上她强行安上的失忆buff,叫他满肚子的怨气都不知往哪发。
她大概是他命中克星吧,哪怕是作天作地把他气个半死,她也能有办法让他心疼。慕钊暗叹了口气,把脆弱的陆唯真抱上轮椅,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打着石膏的那只脚放在轮椅踏板上。毕竟医生再三叮嘱过,她这条腿要尽可能地少动,省得造成二次伤害。不过他的举动在陆唯真的病友们眼里那就是爱意满满了,邻床的阿姨满眼欣赏:“小姑娘好福气哦,男朋友这么贴心!”
面对阿姨的夸奖,陆唯真笑得十分勉强。阿姨还不知道她这是要去上刑场呢!出了这个门,没人看着了,慕钊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
陆唯真内心忐忑不安,慕钊接下来要跟她聊什么?自己女朋友被换了个芯子他会在意吗?会难过吗?
如果慕钊不在意不难过,她肯定会生气,那说明他根本不爱这个陆唯真,渣男!可如果慕钊很在意呢?她好像也没有办法把原本的陆唯真换过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当然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
从病房到住院部楼下,陆唯真纠结了一路。刚出电梯门,户外秋风扑面,她鼻腔一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刚揉了揉鼻尖,眼前忽然一黑,一件外套兜头罩了下来。
“盖着。”慕钊说。
陆唯真把外套从头上扒拉下来,扭头看他,脱了外套慕钊身上可就剩一件单衣了。“你不冷吗?”
“没你脆弱,坐好了。”慕钊把她头掰正,推着她往大门口走。
好吧,外面阳光灿烂,他还在做功,应该不会冷。陆唯真抓紧了外套,偷偷吸了一口。虽然到了平行世界,慕钊身上的气味还是她所熟悉的。盖着他的外套,被熟悉的气味包裹着,她不自觉就安心了些许。
慕钊在她身后,她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偷闻他外套的举动一下子就把他的记忆拉远了,上高中那会,年级篮球比赛,陆唯真帮他看衣服的时候就偷偷闻过他外套,还被他逮个正着。他担心衣服上有怪味熏到她,一把抢了过来。可陆唯真却笑眯眯地告诉他,他衣服上有雪松的清香。
雪松吗?慕钊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