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钊戳她脑门,搂着她往山庄大门口的方向望去:“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人家的大门口讲坏话不太妥当?”
“那就先回去好了。”陆唯真拉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刚迈开步又就反应过来了,明知故问:“我就问问你的想法呢,怎么就是要讲人家坏话了?”
慕钊笑:“你心里没点怀疑会问我吗?”
陆唯真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所以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慕钊跟着她进了车里,也不兜圈子了:“文总的话你就听一半留一半吧。他跟我们讲了那么长的故事,可是这块地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却一点也没提。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讲的话明显在引导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徐高远跟他待过的那个借贷公司身上。”
陆唯真狂点头,她再同意不过了!
文总的话乍听起来没有问题,可是跟着他的思路往下琢磨,很容易就形成一个印象——她爸妈因为资金问题借了高利贷,高利贷催债太紧逼死了她爸妈,催债的人肯定有徐高远,因为他看到她都躲还想弄死她。
而度假山庄这块地在他的描述中被刻意的淡化了。
“从他的话里可以推测,这块地应该是你爸妈手里最有价值的资产,也是他们能不能翻盘的关键。你也是因为这块地在你爸妈手里待过才会过来看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块地都很重要,他把这么关键的东西给淡化本来就有点不合常理。”
慕钊分析,“而且还有个很大的疑点。这块地很有升值潜力,公司资金吃紧的时候,你爸妈宁愿借高利贷也不愿意贱价卖还可以理解。可是很难想象,在资金链断裂,高利贷的都逼到他们不得不用自杀解决问题了他们还会坚持不卖。”
慕钊娓娓道来,可在他平缓的叙述中,陆唯真的脸色却慢慢变了。在山庄里听文总讲述过往的时候,她被愧对父母的愧疚感压得透不过气来,就算隐约感觉到文总的话不见得那么可靠一时间也没想到这层。
现在被慕钊点明,心里那些隐隐约约的疑问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怪。我真的不记得他跟我爸妈有私交,可他进门就安排豪车接送,还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一见面就亲切得像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陆唯真皱着眉边回忆边琢磨,“你说他是不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这我不确定。不过当年的事他对你应该有所隐瞒。”
陆唯真眉头皱得更紧了。
慕钊趁着红绿灯的空档看了她一眼,伸手按平了她的眉头。“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愧疚。我想,你爸妈就算是自杀,也肯定是一时冲动,不会是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他们那么疼你,如果是有计划的消除债务,不可能一点提示都不留给你。”
陆唯真微微一怔,低下头望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发了会呆,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六年了,她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找到一点她爸妈计划自杀的蛛丝马迹。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陆唯真忽然毫无征兆地“啊”了一声。
慕钊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陆唯真紧张兮兮地看向他:“这车也是租的,你说这个车里会不会有窃听器?”
“不太可能。”慕钊说,“窃听器有一定的监听范围。装在车里除非他们跟着我们的车跑。”
陆唯真刚要松口气,就听他又说:“要真有,应该也是微型录音设备。哎呀,我们都说了这么多话了,要不现在停车找找?”
“好呀!”陆唯真神经还绷着呢,慕钊一问她立刻坐直了。才说完就看到慕钊在憋笑。陆唯真瞬间意识到慕钊在逗她玩,没好气地哼道,“逗我呢?你也是坏人!”
“不是逗你,我确实没有想到这点。”慕钊笑意未散,“我之前觉得那些人知道窃听器被发现了应该不至于马上又追着装别的设备,但是万一呢?所以一会到地方了我们真得好好检查车里是不是有东西。”
陆唯真不确定他是真这么想还是帮她找补,于是只拿眼睛睨他,不说话。
慕钊像是能读懂她内心一样,只看她一眼,话就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明知道窃听器让你很害怕还拿这事来逗你。”
他认错太快,陆唯真都没法继续生气了,哼了一声:“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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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区,两人下车前还是把车里可能藏录音设备的地方都好好排查了一遍,所幸没有发现任何刻意物品。“虚惊一场。”直到这时,陆唯真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往副驾驶靠背上一靠,抓起装着窃听器的瓶子晃了晃:“到底是谁找人往我箱子上装了这玩意呢?徐高远还是文总?”陆唯真说着忽然又弹了起来,瞪圆了眼睛问慕钊,“你说会不会徐高远离开文总就是个幌子?文总把所有的锅都推给徐高远,让我们觉得他俩不是一伙的。但其实他们私底下信息互通,互相勾结!”
这种猜测也不能说没道理,但慕钊想了想还是说:“不太可能。徐高远文化程度不高,从他陷害你那次就看得出他歪主意虽然多,但带着赌徒的心态,做事不牢靠。文总怎么说也是个大集团的老总,人脉和资源都不缺,他想低价搞到那块地有得是更保险的方法,没必要冒险去徐高远。”
“更保险的方法指的是什么?”陆唯真问慕钊,“跟我爸妈谈判要低价收地,我爸妈不同意他们就动用关系让地压在我爸妈手里卖不掉?”
慕钊看着她,没有否定她的猜测。其实在山庄的时候,他作为旁观者,发觉文总刻意淡化那块地和陆唯真爸妈去世的联系时,他就有了类似的猜测——文总可能不是最终逼死她爸妈的人,但很难说他没有在这个过程中推波助澜。
可是这些都只存在推测中,没有任何切实的依据。所以面对陆唯真,他只能说:“没有证据的事先别瞎猜了,今天一下子听了这么多事脑子也容易乱,下车走走,透透气吧?”
“好叭。”
他俩下了车以后就沿着人行道往吃饭的馆子走。才走了没多远,陆唯真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他们在我行李上装窃听器干什么呢?我又什么都不知道。”
慕钊舔了舔嘴唇:“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