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便宜也没讨着。
他也知晓此时不是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索性将错处全揽在了自己在身上:“女公子责罚的是,是小人的疏忽,下次一定不敢了,还望女公子消消气。”
谢归荑拢了拢耳侧掉落的碎发,丝毫不留余地:“不必了,我谢家不养闲人,你既然瞧不上我谢家的事,那便也不必留了,回去收拾收拾,我会从我账上给你支二十两银子,带着妻小从庄子里搬出去另谋生路吧。还有,庄子里的账本和佃户的名册赶明儿交上来,我点点数。”说罢转身看向一边诚惶诚恐的妇人,尽力的舒展了眉毛:“秧苗的事情你也不必过多担心,如今不过四月份,我回去想想,总归是有法子的,最起码不会叫咱们谢家庄子里的人挨饿。”
妇人虽然不太信任谢归荑,但就方才看来,这位女公子是个有决断的,也只好暂时应了谢归荑。
打发了妇人和管事,谢归荑又重新蹲下,用手捻了块泥土,轻叹了声,又撒回了原处。
墒情(2)果真很差。
她拍了拍手指上的泥星,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裴时戎也只好跟上。
暮色从四面八方赶来,映出了半边天的霞彩,谢归荑一路上心事重重,一直用死水浇灌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江州入夏一向入得早,这么下去这块地迟早会板结得废掉。
一直到了屋门口,她侧眸看见裴时戎,才想起他方才为妇人辩白的事,示意他跟着进来,瞧着他轻垂的羽睫,匀了一息,才道:“你方才怎么主动替她解释?”
裴时戎斟酌了一番,才道:“她家郎君从了军,独她一个拉扯着几个孩子,平日里还要看原来那个管事的脸色过活,不容易。”他顿了顿,声音比方才矮了些:“更何况,若不是她当年把我捡回来,我也活不到今天,从小到大,她是这庄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嫌弃过我的人。”
谢归荑心下隐隐有了猜测,“那,‘裴十三’的名字,也是她给你取得?”
裴时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归荑的眸光在周遭扫了一圈,看见案上铺着的宣纸,转眼看向裴时戎:“那你想知道你现在的名字怎么写么?”
裴时戎的眸子里沾上了一道亮光,但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在谢归荑走向案几的时候跟在了她身后。
谢归荑执起手边的茶壶,往上好的临洮砚里铺了一层水,捏着一边的墨在砚台仔细研磨,一道道墨水痕顺着她打折圈的手腕在砚台里流淌开来。
她取了笔架上悬着的紫毫笔,笔尖蘸饱了墨,手腕微微用力,在宣纸上落下来一笔,不过一会儿,便写成了“时戎”两个字。
谢归荑一壁转头,一壁朝裴时戎道:“瞧,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正对上裴时戎深邃墨黑的眸子,鼻尖也轻擦在他的下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