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突袭! 碎石在滚落在地面,被一阵一阵的震颤晃得上下摇摆,余夏被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撞上石壁的时候,四周爆发出流民尖锐的惨叫,与刺耳的铁蹄声交缠在一起,便是世间最为残酷的乐曲。 “跑!快跑!” “他们要来杀我们了!” 流民四散开来,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驾马将他们聚在包围圈里,为首的无忧大喊起来:“不要乱跑!保持镇定!所有人藏到马车底下!或者就近找掩体躲起来!” 箭雨依旧从天而降,但并不密集,仿佛只是想要威慑恐吓他们。一支黑压压的骑兵从远处地平线上现身,没有任何旗帜,黑甲面罩,气势汹汹,仅从外表来看,不是属于人族的兵队。 处于慌乱之中的人们意识到仅凭双腿是无法跑得过马匹的,纷纷按照黑狼将领所说的那样挤到了宽敞的马车下。士兵们迅速排兵布阵,欲与不知名兵队一战。无忧紧紧盯着那一排黑甲战士,刚刚阿袁的话仍旧萦绕在耳旁。 他说,那是隶属于副统领夕猊麾下的精锐部队,是反抗军中戾气最重的一匹,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一活口。 跟这群疯子打起来,一攻一守,要保护这群平民,他们胜算不大。 但是—— 阿袁独自要了一匹马离开,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守,我们只需要用尽全力守住每一个人的性命,剩下的就交给我。”说完,他便骑着马朝西边方向奔腾而去。 马蹄声由远至近,如同沸腾的江水翻腾而来,大地也跟着一起颤抖,扬起满天沙尘滚滚涌动,那一具具不透光的漆黑铠甲诉说着肃杀之意,凌厉寒光直指人头,令人望而生畏。 “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蓄势待发的士兵们皆摆好了架势,刀光剑鸣,嗡嗡作响,毫不畏惧地冲向了敌方!! 战争彻底打响,血溅土地,头颅落地。林武带着余夏飞奔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持着一柄从黑甲军手上夺来的长剑躲避着他们的追击。 此处遍地都是障碍物,不再适合骑马,黑甲士兵们行走在碎石上,一道道脚步声恍若死神在四周徘徊,目的便是为了夺走他们的性命。 他们藏在夹缝之中,屏着呼吸,互相对视着,发丝早已被刚才一路狂奔出的汗黏成一缕一缕,胸膛大幅度起伏,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咔嚓。” 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树枝被踩碎的声音,林武立刻将她搂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唯一的出入口——那边只有一株野草在摇晃,影子拉得长长的。 几秒之后,见无人找来,林武微微放松了一些,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用口型问道:“你没事吧?” 她摇头,表情有些沉闷:“他们不是人族的士兵。” 她看出来了,这一支黑甲士兵以面罩掩面,人数不多,但各个浑身阴戾之气,皆是身负家仇大恨的狂命之徒——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反抗军里的激进派了…….. 这次的行动机会恐怕又是被安插在他们这里的卧底泄露出去了,但派出这样的一支精锐部队只为杀一群平民? 应该不止是这样。 余夏心中其实早有答案。 她扯住林武的衣襟,一字一句道:“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 “什么……?” “中岐军马上就会赶到泸州的消息是众所周知的情报,恐怕他们那边也已经知道了中岐军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抓走乔叔。对于反抗军来说,乔叔落入朝廷之手不是好事,所以他们会来劫人是很正常的。” “至于我……他们那边的军医认识我,应该也早就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他们的大将,不然……这些人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搜查。”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呼吸有些急促。刚刚被箭矢划破的脚腕阵阵刺痛发痒,估计恢复了不少,但它流过的血沾在衣物上,蹭得土地都拖出了一条血迹。 他们继续藏在这里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必须要想个办法—— “夕猊大人。” 外边响起了几道低沉闷厚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稳如巨石滚落的脚步声,甲胄互相碰撞,尤为刺耳。 “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找。” 是极低极沉的嗓音,带着慵懒和高傲的不急不躁,阴冷森寒至顶点,似是相信藏在这片废墟中的两人已是瓮中捉鳖。 光是只听声音,就已经知道,此人绝非良善之人,十分危险。 “……” 林武听到这声音,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思绪一下子被抛到了天外,脱离出了肉体,世间的一切离得很远很远。寂静了几秒之后,有许多噪杂混乱的声音涌进了大脑。 “啊啊啊啊——!救命!!” “不要杀我……唔啊啊!” “阿武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血,好多的血,眼前闪过了很多血淋淋的画面,有流遍一地的血肉内脏,有一颗颗被叠成了山的头颅,还有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无头尸体…… 他看清楚了,那一张张青白惊恐的脸,都是他熟悉的人…… “唔……!” 他抱着头无意识闷哼了一声,吓得余夏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丝丝凉风拂过脊背,激起片片鸡皮疙瘩。那道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走来,一步、两步,缓慢地如同死亡倒计时。 “咔嚓。” 那株野草被踩在了脚底下,碾入泥土中,溅出青色的汁液。 “找到了。”来自深渊的低语在身后幽幽响起,空气变得浓稠腥臭,如同毒蛇爬虫爬满全身,钻入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