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练武之人,面对如此异变,林武立刻屏息凝神,提高万般警惕。灯光骤暗,却不只是他们这间包厢,而是整栋楼都陷入了黑暗当中,惊起楼下大堂惊呼不止。新船说 “怎么回事……?” “柱子在发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宇之上的朗阁缓缓移动,那仿若是琉璃搭成的屋顶逐渐显露,月光顿时倾泻而入,柔光乍其,四周的六角柱子如同吸收了日月之精华,竟也开始散发出足够柔和缱绻的淡光。 纱幔如瀑从顶楼缓缓落下,朦胧水雾自四面八方弥漫开来,仿佛置身于仙境,让人啧啧称奇。 “接下来,便由我们的花魁为大家献舞一曲。”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演出安排,不由得更加瞩目于光芒处,心叹这阵仗还真是天上天下只此一家,这趟来得算是值当了! 乐声随着氤氲一同回荡,婉转悠扬,翩翩迁迁,一束光落了下来,如神明降世,神圣又纯洁,一如那以不知名的技术漂浮在半空中的银发女子。 她悬浮在高空之上,浅色罗裙缭绕翩飞边际,水芙轻纱带环伶仃作响。低垂的眼眸净是不可一世的冷然,被那双美目扫过,只会让人心生惶然,望而生畏。 美人珠澄耳别银环坠,黛青眉砂倾世醉。玉翠眸深几点泪,丹红唇抹妖颜魅。 透过空窗,余夏自然也看到了这场演出。虽然被酒精侵蚀过的大脑有些晕乎乎,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舜……”她下意识唤出了那个名字,而也是在同一瞬间,那双熟悉的白眸跨越百里眺望过来,音乐也在此时笃地变得激昂幽荡,银发女子身姿轻盈,如一尾游鱼在空中跃动,转瞬之间竟来到了他们空窗前。 “……”她脚尖轻点窗棂,绫罗绸带与发丝翩翩起舞,在窗台上坐下。精致到不似凡尘之物的面庞静静地看着挡在前面的林武。 一句话都未说,她伸出指尖,轻轻在他胸膛上点了几下,明明只是几下轻点,林武却突然间睁大了双眼,被身后的琴师轻而易举拂开肩膀。 “!?” “别担心。”琴师的声音在耳旁悄然落下,“天香姑娘只是想与这位小姐一起共舞。” “……” 话音刚落之间,余夏已然被揽腰带走,底下看客们皆是又惊叹四起,惊于她的灵巧,又叹于有人能与她如此亲密接触。 这张好看到炫目的眼就近在眼前,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空中飞人表演,余夏屏住了呼吸不敢妄动,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很久。 “花魁?” “……”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从当初的舞姬一跃升职成花魁,也不愧为一种升职——但余夏的重点显然并不在此,又道:“所以你现在算是女装上瘾了吗?” 舜侧目看了过来,一副“我等了你半天就为了说这个?”的眼神。 “没有上瘾。”她淡淡道,“无论是男亦或是女,都是我。我本就不被这些凡夫俗子的定义所沦括。” “我想是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两年未见,你竟也变得这般愚昧了。” “……”愚昧?她居然敢骂她愚昧?两年前的那笔账都还没算呢她居然开始蹬鼻子上脸来了?! “是,小女子愚昧,不及仙女大人有如此手段,神秘莫测。也真是多亏了仙女大人两年前的壮举,小女子也才能在今日今日以及此地与仙女大人相见啊。” 阴阳怪气?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 她似乎是被这段阴阳怪气的话语给击倒,半天都没有回话。演出依旧在进行中,她轻巧落在垂落下来的圆环秋千之上,遂一挥袖子,满天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如鹅毛大雪,壮观奇丽。 “……抱歉。” 她的声音融入进音乐与惊叹声中,叫人听不太清。 “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道歉的话语坚决不说第二遍,更何况……舜见到了她那双因醉意而水润的双眸划过一丝玩味和戏谑。 她就知道……不应该跟一个醉鬼说太多的。 “没听见就算了。”反正她是坚决不会再说第二遍的。 余夏在她耳边笑出了声,黑白发丝一齐落下,发尾交叉纠缠不休。她的确是醉了,露出这般孩子气的得意笑脸。 “看见了吗?是我赢了。” “……”舜低眸看她,不语。自然知道她说的赢是怎么回事。 舜当初那么笃定她会为了救世人而主动向他服软,当然他也考虑过要是真的来求他,也不是不可以松口。他是恨这个世道,恨人族,但如果要用她来交换的话,那灭族计划也可以再放缓一些……毕竟他的寿命是何其漫长,何必又与这些不过须臾之间的蝼蚁急于一时—— 但是他确实是漏掉了一点,现在的“余夏”虽然要比以前的“四季”更孩子气一点,但她们可都拥有相同的能力。只是制作解药而已,怎么会难得倒她……舜对如今的局势也没有任何异议,兽族大军能够借着他造出来的“东风”异军突起至今时今日已然令人满意,他不再插手战事,整日与那家伙在阁中“养老”,只等着最后的临门一脚。 “是,是你赢了。”舜伸手挽起她鬓间的碎发,白眸沉沉地望着她,“但我也没错。” “?”余夏眼睛一眯,“你没错那就是我错了?” “你也没错。” “那总得有人错了吧?” 等一下,不是说好不要跟醉鬼计较太多的吗?舜放弃继续跟她争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她们就这样互相依偎坐在秋千上,看起来倒还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俩。底下已然重新点亮了烛台,舞姬们随着音乐于八角舞台之上登场,客人这才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花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