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说,您的一切关于机关术的学识,都是那位李先生教导您的?” 听闻公主说的这些故事,余夏说不惊讶是假的。但也确实解释了为何她懂得这么多……原来这世上竟还有除了她以外的另一位穿越者,这怎么能不让人激动。 “是的呀。”公主倚在椅背上,摇了摇手中的绢丝扇,“李哥是在那时候对我最好的人,若是没有他,我恐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意味深长的浅笑中,许多话早已溢于言表。 “那……” “嘘。”公主竖起手指挡在唇前,眨了眨眼睛,“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 余夏凝神屏息,从空旷幽空的侧室里听见了铃叮作响的清脆响声,奏出一段缓慢而诡异的旋律…… “他并没有在皇宫里逗留太久。”公主又继续说了下去,古井无波的嗓音听起来与平时故作娇媚的声线很不一样。 “十二岁时,父皇病重,被人告发后宫嫔妃使用巫蛊之术陷害皇帝以及整个王朝,从多名嫔妃殿中翻出了用于诅咒的巫蛊草人,当即便下令将几位嫔妃处死,并彻底搜查皇宫,从根源杜绝有人再犯。”M.. “侍卫查到了我殿中,李哥的存在便不能再隐藏。他被宫人发现,以秽乱后宫,传播巫道的名义关入大牢。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可最后却——” 绢丝扇上移,握住扇柄的手在不住的细颤。蚕丝扇面只能透出浅浅的一道轮廓,似在痛心,似在自责。 “很可笑不是吗?”女子抬起眼眸,眼眶染上淡红,仿佛也画上了胭脂,黑眸温润,“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他却被杀了。” “他再也没办法回家了。” 余夏静静聆听着,眼前女子黛眉微垂,时刻张扬跋扈的眼尾也包含忧伤。美人以扇半遮面,垂眸凝霜落珠盘。 “自父皇赐下封号以后,我做了许多事情企图挽救这岌岌可危的王朝,但很可惜,当今陛下……也就是我的皇帝继位以后,一切又重回原点。世世相传的制度并非朝夕之间,或是一己之力可以挽救的。” 烛火摇曳,叹息四起,公主扶住额头,鬓发微垂,连发丝都力不从心垂在肩头上。 “本宫乏了,本不想再做这些无用功。可……本宫见到了你。” “你和李哥一样,都是能带来奇迹的人。” “小夏,战争固然残酷,但也不一定只会带来毁灭……有时候,甚至能带来新生。” 公主重新望向她,瞳孔之中的剧烈燃烧的火焰,就如她所言。 “这个国家,需要重生了。” 这几年反抗军攻势势如破竹,不仅仅有本身实力的增长以及计谋,其中也不乏有公主在暗中顺水推舟。毁灭一个国家的方式很简单,增加税收,贪污枉法,强制征兵征工……而输掉战争的方法就更简单了,粮草、兵马、武器……只需稍稍泄露一点风声,就会有无数的老鼠去分一杯羹。 军队节节败退之后,住在皇城里的老鼠们意识到火马上就要烧到他们的尾巴了,更加变本加厉地啃食起周围所有的一切。 “是本宫让你们一路走到了现在,而本宫让林将军带你来皇宫,进入工部,进入军程司,好处不也比坏处多得多?” “本宫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是聪明人,肯定也知道本宫说的是什么……换而言之,本宫也算是你们的同伙了。”公主撑起身子,缓缓俯身靠近她,发上珠钗流苏摇晃,折射出来的光辉觥筹交错,融入那双墨色晕染开来的深眸中,“本宫不会阻挠你要做什么,而本宫的要求也只有一个,完成那座城墙,以及……” “破城之日,杀了这座皇宫里的所有人。” … 那日之后,一切又仿佛踏上了正轨,余夏在公主殿、工部军程司、将军府三点一线地忙碌着,像个职业上班族一样完成指标绩效,然后时不时往外面传递情报。虽说有公主的允诺,但小偷小摸的事情还是须得小心为上。 又一次传递完情报,余夏拉下袖子挡住腕上的手镯。从隐蔽的角落走出去时,正巧迎面碰上了军程司司令程大人,此人乃年过半百,须髯却依旧漆黑,一双横眉牛目不怒自威,在司中威望甚高。 而他身旁则是那位副官,一脸谄媚样,惯会狐假虎威,听说是买官买进来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臣在此处,意欲找回丢失的耳环……”她摸了摸右耳,那处空荡荡的。面带歉意地欠了欠身,“在此冲撞了两位大人,还请原谅。” “……”程司令扫了她一眼,面上仍是那副不苟一笑的神情,不似动怒,也不似宽恕。 反倒是一旁的副官先嚷嚷出声:“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在做亏心事!程大人,属下以为此女心怀不轨,应当——” “她是长公主殿下安排进来的,又是殿下身边的女官……王琅,你是想让本官得罪殿下吗?” 程司令就这么一瞥,压迫感便如千斤顶一般压下,使得副官连连弓腰:“不敢不敢,属下只是……” “行了,本官不欲纠缠此事!余先生还请速速退下,本官还有要事处理。”说着,程司令重新迈起步伐离开,可没走多远,从远处跑来一名神色慌张的学士,拦在程司令身前。 “程大人!徽琳街西区地下管道在搬运过程中发生了爆炸!破源——” “噤声!”一声怒喝阻止了学士继续往下说的声音,学士吓得立刻闭嘴,只见他一身深色士服打扮,面色苍白,发丝凌乱,风中夹带着一丝别样的气味。 他似乎也注意到这里有外人在,立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浑身直哆嗦。 “大、大人……” “行了!本官现在就去!”走前,程司令回头望了一眼,而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