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尊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高度二十厘米左右,宽度约为十厘米,雕刻得浑然一体,泛出齐楠无比独特的馨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表面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油脂。 齐楠的油脂,并不是手摸就能摸到油,而是一种视觉感受。 换句话来说,一种宝物外溢的油光。 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油光是什么东西。 大家其实可以参照以前剃头匠的荡刀牛皮布,荡刀牛皮布因常年累月在表面刮刀,布上会泛出一层油光,但手摸起来却没有油。 极品奇楠形成这种油光的原因比较复杂,主要在于其为密香树种,被小虫蚁、野蜂在上面爬动滞留,动物分泌出来的蚁酸、甘露或石蜜等各种蜜桨,被树活体香腺吸收,经过千百年的自然造化,会泛出香气,行成油脂光。 为此,古人为其取了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琼脂。 地主老财形态可鞠、大腹便便,肥脸洋溢着大丰收之后的喜悦。 他肩头上那个大米袋,占了整座雕像二分之一的体积。 现实中人若扛着这么一个大米袋,别说走路了,当场要被压出屎来。 这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艺术手法,雕像看起来并不觉得突兀。 我目光转到了地主老财胖手抓米袋之处,两指之间,一枚大豆粒赫然凸出袋皮。 之前没有推断出这枚豆粒是机关盖之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正常。 但现在看来,越瞅越觉得它与别处凸出来的米粒、豆粒完全不一样。 陆岑音说道:“我拿高光手电和放大镜看了,这枚豆粒表面油脂确实非常暗淡,与别处完全不一致,但它外面好像特意打了一层薄蜡,导致看不到机关盖缝隙。如果要打开这枚豆粒机关盖,必须找到缝隙。要找出缝隙,必须用小刀刮开表面那层薄蜡,但我不敢刮。” 我问道:“为什么不敢刮?” 陆岑音回道:“琼脂毕竟是蚁爬蜂噬所形成的一种极品沉香,里面偶尔会存在菌裂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菌裂蔓延会导致整块齐楠散裂四散。古时候,为了防止菌裂四溢,会用薄蜡进行浅覆,这是保存琼脂的绝妙方法。” “我担心这枚豆粒可能存在细微的菌裂问题,所以特意进行了薄蜡浅敷。如果我们无法确定里面一定是真空机关,刮开了表面薄蜡,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可能在几十年之内因为菌裂而毁之一旦。” 陆岑音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我赞赏道:“你还真懂。”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是陆家执掌人,不是大花瓶。” 我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必须要用一种办法,既验证大米袋确实是真空的,同时也验证这枚豆粒表面那层薄蜡不是因为菌裂而封,而是为让别人害怕菌裂不敢去刮蜡,特意敷上去故意迷惑人。” 陆岑音点了点头:“是的。” 这点必须要做。 作为古董行业从业者,一旦判断失误,毁宝无疑于利刃剜心。 我和陆岑音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问道:“你有办法验证吗?” 陆岑音嗔怪道:“我若是有,提前就打开了,还用得着站这里束手无策?你一定有办法,别卖关子了。” 我说道:“好,你去拿一条牢靠的丝稠布来。” 本以为陆岑音会下去拿丝稠布,但她没下去,却开始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从头顶上解下了一条漂亮还带着发香气的丝绸发带。 解下来之后,她瀑布一般的青丝飘逸垂落。 陆岑音用手往后拢了拢头发,将丝绸发带递给了我:“这个行吗?” 我瞅见她头发垂落的样子,那一瞬间美若天仙,不仅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见我发呆,说道:“问你话呢,不行的话,我下去再找找。” 我立马收敛心声,回道:“行。” 将手中那根丝绸发带拉长展开,在地主老财扛米雕像上缠绕两圈,试了一下松紧程度。 陆岑音见状,顿时花容失色:“你要拉天绳?!” 她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丝绸发带将地主老财扛米雕像迅疾拉起,手中使巧劲一拽,那尊雕像在带子中间滴溜溜翻滚、旋转,如同杂耍一般。 陆岑音瞠目结舌,脸色蜡白,一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神情。 半晌之后。 旋转速度开始变慢,到最后逐渐停下。 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在丝绸发带中间反复动了几下之后,呈现出一副肩部以上往上面翘,腰部以下往下面坠的倾斜角度。 陆岑音见到雕像停了下来,方才如释重负。 我对她说道:“第一点,已经证明了。” “有一个词语叫头重脚轻,这座雕像,整个米袋占了它体积的二分之一,如果它米袋是实心的,加上硕大的头颅。在旋转停止后,由于重量问题,肩部往上的位置,应该呈下坠角度,而不是往上翘。” “它肩部往上翘,腰部往下坠,说明雕像下半部的重量比上半部要重,这与它外形体积状况完全不符。只有米袋为空心的,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鉴定手法。 刚才陆岑音讲了一个比较好听的词,叫拉天绳。 主要用来鉴定一些古金银铜币。 古代铸币技术没有现代高明,在铸造的时候,古钱币里面往往会产生不均匀气泡,通过棉线吊起来钱币在手中旋转,钱币停下来之后,会因里面不均匀气泡而产生角度倾斜。 而现代的赝品,大部分里面都是实心的,旋转停下来之后,因为质量均匀,会在绳子中间显得不偏不倚。 讲白了就是中学物理的重力原理。 当然,绝大部分鉴师知道这手法,却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