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大人,其实华灯是有事相求。”
柳子庾挑眉,目光睨向晏山山,“为他?”
华灯点了点头,“数百年前,一剑之恩,华灯今日必报。”
柳子庾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走向他们,“你想我帮你们什么?”
“请鬼医大人用易容术隐去他的本容,叫上神来了也识不出。”
柳子庾轻笑,“小华灯,你这真不是一般的为难我。易容本不是难事,但若叫上神也识不出来……怕是只有冥帝出手才行。”
华灯听他说到皓峰,这才想起来,自己失当之处,连忙解释:“您现在贵为北帝,是我失礼了。不过我此举不是为了瞒他什么,山山是我在天界时的故友,我要瞒的是天界的彦温殿下。”
华灯见他垂了眼眸,便觉自己当真是为难到他了,小心翼翼道:“鬼医大人,华灯若是真为难你了,便就此作罢,我另寻他法便是。”说完,便为了活跃这安静的氛围一样,哈哈地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里参杂了,只有她自己懂的无奈。
柳子庾听到彦温的名字,心下一沉,莫非天界已知晓北帝府的事情了?收纳凡人生魂,本就是逆天道之举,他凡尘一芥子,虽九死犹不能抵此罪业。既是身死犹不能抵过,那便多予人方便,也当是全了他本心不坏之意。
“我帮你们。”柳子庾施法断了门上的锁链,让他们进来,好为晏山山易容。
只是他手指方抵上晏山山的印堂,便缩了回来。
“鬼医大人?”华灯着急问道。
“莫急。”柳子庾又运了法术,将手指抵上晏山山的印堂。
这一次留了些许时间,晏山山的容颜终是有了变化。一眼望去,的确不是她认识的山山了,可还没等到她高兴地说出来,柳子庾的一番话,又让她回到了先前的无奈。
柳子庾收回手,看向华灯,娓娓道:“你在彼岸花殿待过,当知我的医术皆师从鬼医殿,所救之物,皆为冥界所有。我救不了凡人,也医不了仙者。”
“你这位故交,非冥身成仙,身上却有冥气,这气息像是冥帝所有。不知有何渊源?”
山山自然知道柳子庾想听的是什么,可他与冥界的渊源要扯到上一任冥帝身上,他便不想说的如此深,便掐头去尾,简略说道:“我本是风师大人路过人间救的弃婴,因缘巧合被分在彦温殿下宫内做事,后犯了错,被打到冥界,承蒙冥帝惦念与风师大人的旧情分,救下了我。”
“原是如此。所以你乃凡人之体成仙,并非天生仙体。”
“不是。”山山道。
“如此,你虽改了面容,以彦温上神之阶,也是一眼便能识出你原来的样子。”
山山未语,华灯心急道:“鬼医大人,那还有办法吗?”
话音甫落,鬼头青铜大门便突然响了起来,门向两边散开,茫茫白光间,有一人自其间向他们走来。
华灯怕极了来者是彦温,然他见来人一身淡黄圆领袍,袍身绣着银色彼岸花,便突然宽下心来。
然她又觉得空气中涌动的风流有些许熟悉,是一股很浓的彼岸花香。这香味似乎……
似乎与那次皓峰将她推到彼岸花殿外所闻到的一样……
难道那时来的也是这个人?看这衣服样式,莫不也是彼岸花殿的人?
“鬼医大人,这是谁啊?”华灯小声询问。
“你或许未见过,但未必没听过他的名字。他是彼岸花殿的孟攸殿下。”
柳子庾这话是对着华灯说的,可孟攸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或许是一别经年,或许是这样的见面地点不合时宜,他本该看他一眼的,可他偏偏忽略了。
孟攸?华灯在心里排了一下顺序,这一算下来,岂不是皓峰的弟弟?皓弦的二哥。
孟攸转瞬到了他们面前,华灯惊讶于皓峰这一家子的相貌,但她也不是个只看脸的。毕竟认真批改文书的帝君,也是很让人心动的。
孟攸一双灿金明眸看向柳子庾,“子庾,久别经年,你清减了。”踱了两步,看了看牢房的布置,一张床,一张四方桌,一张长凳,又道:“简陋却还干净。”
柳子庾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墙上的窗户,“二殿下费心了。”
孟攸看向他,一双灿金的眸辨不出喜乐,语气也是淡淡的,“一个点化之恩,就让你违逆天道,不惜身家性命。那本君对你的知遇之恩呢?你又当如何报答?”
柳子庾愣了愣,眸色黯淡了下去,然他知道有人在场,不宜过多失态,便拱了手,以臣下礼上之状,心怀感恩,“二殿下对我的知遇之恩,子庾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子庾……”
孟攸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染了三分微怒,“你已是一介冥身,还谈什么来世!早知你敢如此,我便不该放你出沙华殿。”
孟攸揪着他的脖颈处的衣襟,“你这北帝之位,当初是本君替你求来的,你助北辰行逆天之举时,可曾考虑过我冥界众生灵?可曾考虑过本君对你的一分好?”
“鬼医大人!”华灯欲上前对付孟攸,却被晏山山一把抓住。
“山山!”华灯怒目看他,“你放开我!”
柳子庾闻言,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的对手,也不该插手他们的事。”晏山山非但不放,反而拽着她走出了牢房。
孟攸见他们退出了牢房,便不欲计较,只看向华灯冷冷道:“我冥界要不住一个不以我冥界为重的闲散小仙。”
柳子庾立马道:“二殿下,帝君也在这。”
孟攸闻言,低笑一声,揪着他到了牢房之外,一只手指着地牢尽头,那幽暗泛着微微红光的地方,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前去。
“子庾,我知你已存了必死之心。那你且告诉他们,这甬道尽头的梦兰结界内封着的是什么?”
这是他日夜难寐的噩梦,是他辜负知遇之恩的证明,是他背弃冥界的铁据。
柳子庾抓住他的手,不肯再向前迈上一步,声音哽咽,似是含了无限愧疚。
“二殿下,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不但未能治理好北帝府,反而给冥界招来如此巨大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