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朵花被他拿在手里,意气风发地向华灯走去。
华灯扭头看了一眼,如果是在人间,有这样一袭青衫公子,峰眉朗目,手捧莲花,气宇非凡地大步走来,立于他对面的女子很难不入心吧。
可她也就看了那扭头的一眼。只是,这一眼被彦温看在了眼里。
“华灯,你我也数百年未见了吧?”彦温突然感慨。
华灯不习惯他这样的感慨,在天界的七殿下不是这样的。他该是冷漠的,对她也是冷漠的,就像当日他一掌将她拍下来一样冷漠。
“殿下,仔细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
彦温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你变了不少。”
华灯未语,变没变她心里清楚,只不过是经历的多了,她对人对事有了新的看法与见解。
“昔日,你在我宫里埋的酒还有些许,记得来取。”
“不必了,殿下你宫里的酒都是山山酿的,我……”
说到晏山山,她突然顿住了,可随即又继续道:“我已经不喜欢喝杏花云烟了。”
彦温见她神色无常,继续道:“说起来,你与晏山山也许久未见了。今日,可愿随我回宫去看看他。”
可你宫里的那个,真的是山山吗?模样可以改,举止可以练,性情是能模仿得来的吗?
华灯将风干的莲花球装进罐子里,随口道:“他近日可好?”
“再过两日,我打算送他回去。他喜欢人间烟火,想做个账房先生。”
“哦。”华灯应了一声,这确实是山山曾经的愿望,替她卖书,做个账房先生。
“你真不再见他一面?”彦温有些惋惜,“他惦念着你们之间的情分,想着无论如何要我带你回去,再看看他。”
华灯突然觉得恶心,明明那一剑是他亲手刺的,明明是他伤害的山山。他怎么可以风轻云淡地拿着另一个冒牌货,用这样一本正经的嘴脸,说着她熟悉的山山。
皓峰拿着莲花回来了,这次挑了华灯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将一捧莲花递给她。
“够了吗?不够我再去给你摘。”
帝君主动要求做事?既然如此,那她便不客气了。
华灯接过他手中的莲花,指了指剩下未裹蜂蜜糖衣的莲叶球,“这个装进新的罐子里。”
“这一半还未裹糖衣呢?”
“留着下次喝。”华灯答应紫斑要给他留的,自然要收起来一点。
“那我装这个,你制花蜜。”皓峰伸手挑了个新的罐子,用竹筷轻轻夹起莲叶球,一个一个往里面放。
华灯将新摘的莲花,一瓣一瓣撕下,放进石罐里用杵捣成糊糊,然后将锅里剩下的液体蜜糖倒进石罐里,又捣了一小会儿,用竹筷搅拌均匀,简单的莲花蜜便做成了。
彦温也是心大,就坐在一旁摇着扇子看着,也不嫌腻得慌。放在从前,他连一小会儿都不会坐,现在到有闲心看华灯制茶流程。
皓峰见她将石罐里的花蜜往新罐子里头倒,这才将留着的最后一个莲叶球,拣起来放到罐子里头。
“花蜜好了?”
“嗯。”
“我这也拣完了。下面是不是该泡茶了?”
听见泡茶二字,华灯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沉浸制花蜜了,忘了她是要用这茶来招待彦温的。
“是该泡茶了。”
华灯看向彦温,彦温直视她的目光,华灯举起沾了莲茎粉的莲叶球罐子,“七殿下,若是没有你当日那毫不留情的一掌,华灯是万万没有今日,这茶也无从制起。所以,我就给这茶取了个名字。”
“哦?”彦温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什么名字?”
“总归这材料都来自琥珀蓝莲,跟杏花是没有一点关系了。”华灯故意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现下你我同在地府,我倒是主,你倒成了客。今日,华灯斗胆做一回东道主,便以这‘地府茶’招待你。”
话虽是客套的寻常话,可这其中的寓意,彦温确是听的明明白白。
她是记恨他的。她该恨他。可他也只能由着她恨,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无论是那些圈在诗里的抒情字句,还是日常的跟随。他最多待她像个妹妹。
华灯取过紫砂壶,用少量清水晕开花蜜,放入莲叶球,待它们在水间被泡开,又倒入沸水浸泡,约莫一刻钟后,她取了三只茶盏,依次斟茶。
皓峰取了第一盏茶,放到鼻间轻嗅,一股琥珀蓝莲的清香之气氤氲开来,随着热茶的轻烟散在脸面。
“不错,轻烟弥散,清香扑鼻。”
华灯挨了夸赞,脸上并无明显的喜色,只是端起茶盏,用手往鼻子方向带了带那微热的轻烟,微微叹了口气。
“要是有冰块就好了。”
彦温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摇着折扇,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折扇一合,起身道:“莲池就在眼前,这冰块我去给你取。”
华灯听闻她要去琥珀莲池,茶盏一放,立马站了起来,勾着笑容道:“还是我去吧,殿下你是客人。”
彦温又开了折扇,不紧不慢道:“当日种这琥珀莲之时,我也出过一分力,现下两百年过去了,我也想瞧一眼这琥珀莲有多好看。”
彦温又拿扇子点向皓峰,“我与你们帝君待了两个时辰,都未见你出来,想必是大了的莲花更好看些。”
彦温说完,便拿扇子虚搭在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饮茶,自己便步履从容地向琥珀莲池走去。
华灯有些担心,神色紧张地看向皓峰,“帝君?”
皓峰一双凤眸促着黠光,端着茶盏呷了一口,“有些微苦,咽下之后,舌尖又带着些微甘。”
华灯拎起紫砂壶,要给他斟茶,皓峰伸手封住杯口,“已是我冥界的文官,怎还如此急躁。”
“我……”华灯说不出求救的话。
皓峰瞧她憋的着急样,低笑一声,“这茶清心败火,一会儿等彦温把冰取来了,你多饮两杯。”
华灯不想理她,明明她着急的很,他还笑她。
华灯扭头看向彦温,见他也只站在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