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飞身,鬼火先行,迅速将其中一个仙兵撞开,搂过扶光的腰就退到半山腰的竹林之间。
她的心跳得很快,诧异于自己的熟稔,因为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好像这样的事她曾做过无数遍……
不对劲。她想。
“你怎么回事?!”她对扶光道。
“没事……受了一点小伤。”扶光起身站直,又说了一句“多谢”。
什么小伤能让人直不起身?他说谎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吗?
而上头仙兵已经追来,银色长戟携带劲风,将四周竹子冲得破败,那铁东西仿佛生了眼,又直追扶光面门。
灵溪朝扶光拍去一掌,将他推走,月色下,她的脸沉得可怕,对两个仙兵道:“两位仙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真是不解风情。”
一瞬间,她周身森寒鬼火暴涨,分成无数细支,利剑般对准仙兵,还在掌心托着四枚碧灵珠,笑着说:“这是我新炼的灵珠,还未试过威力,如今正好用上!”
话未说完,她已引爆灵珠,一瞬间火光冲天,群鸟振翅,她周身的鬼火也似鬼魅朝仙兵攻去,可仙兵们的动作却比她更快,长戟似蛇,恶毒的信子已吐到扶光身前……
“你住手!”灵溪双眼发红,就要过去,却被另一把横插过来的长戟截住。
“冥仙两界素无瓜葛,仙界的事你休要插手!”
“少放屁!你给我滚开!”她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全身血液都在涌,又觉得冷极,汗毛像小剑一样竖得笔直。
她一拳击向仙兵面门,用尽全力朝扶光奔去,却还是来不及……
那仙君的长戟已从扶光背后穿心而过。
“啊——”灵溪跪倒地上,捂着头惨叫几乎响彻山谷。
她身体里好像有两个她,一个慌张冷静不知所措,一个犹受锥心之痛近乎窒息……她觉得时间都慢了许多,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鬼,她浑浑噩噩地想:“为何那长戟明明离我那么远,却像扎在我心口?为何我会这样痛?”
一个想法呼之欲出,被她强行按下。
“我要带他走。”她想。
她终于起身,鬼火绕身如铜墙铁壁,劲风四溢,齐齐朝她手心汇聚,吹得她发丝纷扬,可她表情却冷漠,只盯着一个方向……扶光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动过。
人被穿心会死,那仙呢?
最终她身边鬼火消散,掌心却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球,极黑极普通,一丝光都没有,却让两个仙兵同时变脸。
其中一个仙兵惊诧不已,一脸畏惧:“你竟然放出魂珠?!”
另一个则凶悍许多,冷硬道:“你想做什么?想用魂珠炸了这山头与我们同归于尽?我们仙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反倒是你,魂珠没了,你会彻底消失!”
灵溪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眼泪,看了看手心的魂珠笑道:“同归于尽?我杀你们两个废物做什么?我想杀的……是他啊……”
说完她就利刃出鞘般朝扶光扑去,两仙兵大惊,飞身阻拦,却听“轰”一声,旋龟山大震,她竟真的引爆了魂珠!
强大的魂力和光亮悍然袭来,无数翠竹拔地而起,土屑纷飞,击得仙兵连退数步睁不开眼,忙化出灵火抵挡……只是待他们再睁眼时,那被炸得焦黑的竹林已没有任何东西。
一仙兵红着眼道:“那丫头骗我们!这是另一个魔物的魂珠!由着她收服这样的魔物,冥界竟不管吗?!”
灵溪已飞出老远,仅留下一道传音:“此人我带回冥界了,两位仙官若想找寻,只管来,就怕二位没这个胆量。”
仙兵说到底也是仙,从来心高气傲,何曾在一个鬼身上吃过这种瘪?很快就朝着忘川河的方向追去。
可就在山的另一侧,两个狼狈的身影缩在一个透明结界中,连呼吸都谨慎许多。
扶光周身尽是鬼火,在灵溪冲他飞来时,他似有所感,忙借着那道强光化成魂体躲避,随后便昏死过去,被灵溪接在怀中带到这处,化出这结界的是小无……
灵溪的表情已不似方才大恸,推了推挂在身上的人,平静道:“我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你既醒了,就把话说清楚吧,仙兵伤你时,长戟的一端是空的,你的伤口一滴血也没有流,你是没有心吗?你可知道,归心同你一样,也没有心。”
扶光缓缓睁眼,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但表情已柔和许多,他咳嗽了两声才说:“你对伤患这样没有耐心吗?”
天光已经泛白,他们藏身在一处密林,仅有细微光亮透过交错的树叶洒落下来,四周静静,只有微风,带来些许竹的香气。
灵溪道:“我以为我已经够有耐心了,认识这么久,也算共患难,但我除了你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就连你的脸,我也不知道哪一张才是真的。”
扶光捂着胸口低笑道:“你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一点在意?”
“马上就不在意了,你再这样逃避的话。”
一旁的人坐直了些,却始终沉默。
时间在灵溪心中缓慢流走,最后她自嘲一笑,起身道:“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救你一次算还了上次查案的情……聚散有时,现在到时间了,就此别过。”
“别走……”扶光垂头,突然抓住她的手,小无也冒了出来,瘦瘦小小一团,围着她转圈,很焦心的样子。
“好,那你说吗?”灵溪回头看他。
扶光的手又放下了。
突然灵溪就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对他道:“上次大娘的案子,你知有始有终,生生从人界追到冥界,怎么如今碰到自己的事,你就要逃避到底?是因为我同你意见相左吵了一架,你便觉得我不可信了?既如此,你又何必再来?一面让人觉得可靠,一面又让人觉得心冷,你这样的人,这辈子有过朋友吗?!”
她话才落,扶光便吐出一口血来,苍白的脸色更显晦暗,那血滴滴答答,落在新土之上,催生出一棵嫩芽,苍翠欲滴,渐渐长大,竟开出一朵黄色小花。
扶光抹掉嘴角的血,看着那才绽开的花闭上眼。
沉默许久,他最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