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想去敲那颗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脑袋，举起的手却牵出了后脑的钝痛。他倒回原地，眼里泛着空。
仲裁的天秤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失去失衡，平稳地悬在半空。女神的掌心与柔软这个形容词无关，又冷又硬，硌得背脊生疼，却他们唯一的落脚点。
“……”
手掌遮住眼睛，黑暗安抚了神经末梢跃动的噪点，耳边却似乎又响起了LP归零的刺耳嗡鸣。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才隐约记起发生的故事。
啊，对了。
手背的筋脉凸起又沉下，艾德有些庆幸盖住了眼睛，也盖起了晦暗的苦涩。
他输了。
决心、意气，一切都在这个结果前显得可笑起来。
‘那个斋王’说的没有错，他确实、什么都……
——“喂。”
头顶的声音强硬插.入了思考。
声音不识气氛地刺刺不休，越发暴躁。艾德颇有先见地向前一挡，果然截下一只向腹部全速前进的拳头。
头更疼了。
“……”
艾德放下遮盖眼睛的手，面无表情地望向行凶者（未遂），“有何指教？”
“没什么，”
凶手满不在乎地甩着手——有点麻——鼻子眼睛都写满嘲弄，“这个样子真适合你。”
艾德捻起自己褪为纯白的头发，嘴角的弧度还算轻松：“感谢你的赞美，我会考虑这个发色的。”
“……”红帽子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惊悚，“出于善意的忠告，你的声音不适合这种发色。*”
“？”
声音？发色？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追问，但对方已经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嘲弄爬上脸颊，红帽子又变回那种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拇指一比斋王，“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殷勤地给他送钥匙。”
哎呀哎呀，她抱着自己肩膀假惺惺地赞叹，你们关系真好。
“…………”
钥匙。
不是没法反击，只是现状多少有些理亏。艾德默默移开眼，脑袋又一跳一跳地发着疼，就像起伏的电波。
但他还是在这阵头疼中抓住了关键词，“……钥匙？”
他一怔，飞快地追问道：“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也许是螺丝钉？”
这种时候还搞什么保密主义，红帽子语调拐出九曲十八弯，半垂的眼睛又写上了鄙夷。
“不……”
艾德轻轻摇头，眉间的褶皱挤满自嘲，“斋王他什么也没有……”
含糊的话语变为叹息，他露出苦笑：“如果真的是螺丝钉就好了。”
那样他也许可以好受一些。
“……你真的不知道？”
光凪海狐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就亮了起来。
就像迫不及待分享秘密的小孩，她兴奋地凑到艾德耳边，装模作样地拢起嘴：“那我来告诉你——”
拂在耳廓的气息带来含有热量的痒意，但内容却让艾德血液冻结 。
“这是卫星——SOLAR的控制开关，”
红帽子张开手臂，语调止不住地上扬，“能够‘呯——’的一下毁灭世界哦，很酷……”
……酷也不是自己的。
一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话就没了味儿，她停下咂巴咂巴嘴——酸的。
酸得牙都疼。
唉唉唉，光凪海摸着腮颊唉声叹气，不给她多暴殄天物，她都想好了——首先来一个超级烟花，然后在地球上升起‘LP：0’的蘑菇云——BRAVO！艺术！此处应有雷鸣般的掌声！
耳畔似乎响起了情景喜剧般的掌声音效，白日梦中的掌声也假得令人心酸——理想完美，现实狗都不想看看，屁股底下坐垫也没有——红帽子又叹了好长一口气，挪着酸痛的屁股换了个坐姿，连看艾德难看的脸色都少了几分乐趣。
“不过很遗憾，”她托着下巴，伸出两根手指晃晃，“这个酷东西需要两把钥匙。”
“……”
你应该把这句话放在最前面。
艾德·菲尼克斯习惯性装填了锐利的嘲讽——子弹上膛，枪口却对准了自己，“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真是太遗憾了。
天才决斗者、职业联盟的明星。
但是。
架在额头的手掌再次覆盖眼睛，他几乎无法维持唇边的弧度——哪怕只写着自嘲，“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到……”
太没用了。
——复仇。
——约定。
——还有……
“复仇者、英雄、王子……”
悔恨、歉疚、受挫的自尊。
繁杂的情绪缠绕成线团，既看不清源头，也无法解开。
但他不想承认自己无法应对。
再冷静一些，他不断告诉自己，应该再冷静一些。
表现冷静的方法很简单——刀枪不入的Poker Face，风轻云淡的语气，保有风度地展示自己剜开的伤口——向别人也向自己——看，没有什么。
唇角如皲裂般漾出细微波折，但他咬住了：“我什么都没有……”
冷静地接受失败，冷静地承认无能。
他什么都——
——
————
“STOP。”
‘哔——’
清晰如同赛点的哨音的声响。
光凪海从嘴里吐出圈成环的手指，无情地竖起了手掌：“停一下，我是不听派。*”
“……”
空气出现了空白。
仿佛正到煽情处的BGM戛然而止，一愣神，剜向伤口的刺刀便消失在这个空白的黑洞。
艾德茫然地开合了几次嘴，浮起一个苦笑：“你果然还是这么气人。”
随着未尽的忏悔，他倒回原地，摊开四肢望着天花板，半阖着眼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