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叶初棠知道只要自己胆子大点把心里好奇的事问出口,陈祁然都会耐心给她解答。
明明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发讯息,可当下近乎面对面,她却没有输入文字时都那份游刃有余,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均正曾经教导过她:“有些机会不赶紧抓住,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倘若她不再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是不是意味着不一定会有和陈祁然距离这么近的时候。
这份静谧没有持续太久,叶初棠偏过头去看着陈祁然的侧脸,问道:“可以告诉我多一些你在孖记的事情吗?”
既然过去聊及类似话题时他都不愿意说,那她就抢夺过主动权,就算陈祁然拒绝,倒能让她彻底罢休。
从走上天台,陈祁然就敏锐地感知到她似是过于小心翼翼,想找话题但脸上显露出犹疑,看来她的这个请求,在心中做了许久的斗争。
明明举步维艰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们的立场居然掉换了过来。
陈祁然不会戳破这点更不可能嘲笑,而是毫不犹豫地同意:“当然可以。”
“我上中学没多久就开始在孖记打工了,所以很熟悉这一带,不止是地面的街道,这里每一个天台我都有上去过。”
这个说法使叶初棠迟疑地问道:“怎么上去的?”
“你想知道?”他故意反问。
“想。”
陈祁然立马直起身,往侧边的水泥护栏走,整个人直接坐在上面,笑道:“这样跨过去就行了。”
……
是她想的太复杂。
但是陈祁然这个敏捷的动作,还是让叶初棠在心里小小尖叫了一下,就是这个带着随性的身影,才促使着她第一次帮衬孖记。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发现想要靠近他并不容易,尤其是常常感受到他的刻意回避。
她不能让眼前的机会就此流逝。
“你……”叶初棠没有掩饰她的惊讶,再次走到陈祁然的身边,水泥护栏不算高,她双手一撑也坐了上去,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规规矩矩的走正门从楼梯上去。”
“那样做百分百被拒绝好吗?”尤其是一些有保安的楼栋,他压根不可能进去。
陈祁然伸手从边上拿了一张报纸,打开到里面相对干净的一面:“你的裙子……要不要铺一下,天台灰尘还是挺大的。”
“没关系。”叶初棠摇摇头拒绝,既然她选择了跟着陈祁然上来,也就没有考虑过要讲究这些,私心使她想着要更贴近他的生活。
不知道陈祁然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题突然就绕到她的身上,问道:“你呢?怎么会开始帮衬孖记的?”
好在这个问题之前和兰姨闲聊的时候就有提过,多亏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才不用临时编撰,而且不久前还被勾起了回忆,她佯装思考片刻:“是因为听同学说孖记的菠萝包很好吃。”
“很多来孖记的客人都这样说。”陈祁然低头笑了笑,“当然,好吃的不止菠萝包。”
这一笑,好像和叶初棠初遇他的那个身影重叠,她愣了愣,本想夸一夸孖记的蛋挞,当即下意识改口道:“我们也就差了一年,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迟才认识你。”
她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陈祁然终究还是压住了显露在脸上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多了几分正经:“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认识几个月了。”
在这刹那陈祁然好像对她打开了心扉,给她讲了很多在孖记打工的事情,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宛如在倾诉日常——
“我家就在附近,有记忆开始就有帮衬孖记了。”
“我最想谢谢的是兰姨和财叔愿意让我在这里打工,而且我知道他们给我的人工也比别人高。”
“好在孖记做街坊生意为主,我最开始年纪小,也没有遇到过刁难。”
叶初棠默默听着,这些事在她认识陈祁然之前一概不知,但也知道这种时候她不适合说太多,而是好好充当着一个倾听者的身份。
在陈祁然讲到上学和打工间协调的时候,她在暑假已经摸透了他上班的时间,还是出声打断:“你这样的话不会迟到吗?”
这个关注点果真别致,叶初棠似乎感觉到自己问的不合时宜,尴尬地咬了咬唇。
陈祁然挑了挑眉,这个提问倒是很符合叶初棠,毕竟在她的生活里,需要她费心的事情少之又少,答道:“以前会,但是现在不会了。”
“现在已经很熟悉往返路线了。”
轻松的语气反而勾起了叶初棠内心的纷扰,她收回看着陈祁然的目光,偏过头看向远处,轻声道:“那你累吗?”
陈祁然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询问,过往的记忆浮现在他的眼前,他陷入了曾经的无尽深渊。
他一直没有回答,叶初棠认为是自己问的不合时宜,顿了顿:“你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回答了。”
陈祁然在她懊恼的嗓音中从回忆里抽离,跟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眺望维港,回答道:“不是不想说,是因为第一次被这样问。”
“还好,不算太累。”
与其用累与不累来界定,倒不如说。
他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