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欢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吕意的第一反应是难过。也许是早就知道吕家并不是什么铁桶一个,她竟然并不惊讶。
天空中起了黑云,间隙处露出几颗星星,不过在地牢里却没有可以看天的窗口。外门一打开,油灯的火光随着风摇曳。众人的影子在这样的光下犹如扭曲的恶鬼。这就是吕意刚一进去时看到的画面。
吕恭咬着牙站在地牢门口,脖颈上露着青筋,眼睛里都冒着血丝,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吕意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站在吕慈身后。
太爷就站在地牢的正中间,神色比平常凝重一些。
吕良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坐在墙角,脑子似乎完全放空了,嘴里只喃喃地喊着:“我没杀她……我没杀她!我只是碰了她一下,她自己就掉下去了。”
“吕良……”
“我没杀她……我没杀她!”他的意识似乎仍处于混沌之中。
太爷转过头来,半张着的伤眼瞥了一眼吕意,目光相触的瞬间,吕意了然。
吕意自然地迈步走到吕良面前,抻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他明棕色的眼睛满是恐惧和颤抖。
吕意没再犹豫,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啪地一声,他的右半边脸瞬间红了起来。比起吕恭满涨着怒气的攻击,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大力触碰似乎让他的情绪得以恢复。吕意低头望了望他不再抖动的胳膊,放松了他的衣领,任他像滩泥一样靠在墙角。
见太爷没有问话的意思,大爷轻咳了一声问道:“……吕良,你为什么要杀吕欢?”
“……我没杀她。太爷问,我也是这一句话,我没杀她。”吕良摇头说道:“你们可以用明魂术看我的记忆,吕恭也行,大爷也行。”
“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小欢没了,你就是咱们一族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你就算做了什么手脚,我们也看不出来。”身后传来吕信的声音。
“我干嘛要做手脚?我根本没杀她!小欢是我妹妹,我没有杀她的理由啊!”吕良又被激怒了,大喊道。
“没有?”又一个平辈阴阳怪气地说道:“小欢没了,你就是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将来有什么得不到的?”
“我干嘛要当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我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好吗?我根本没什么想得到的……”吕良抬起头,却没看向骂他的人,他直直地看向了吕意,两人对视的瞬间一闪而过。
“你的话,问问族里有谁信吗?……”那个人刚想继续说话,却被太爷打断了。
“既然不说,那就在地牢里想,想明白了,再说。”太爷背起手,转身对全部人说:“行了,都回去吧。留两个小辈在这里守着。”
吕意刚想自告奋勇地留在地牢看守,就被太爷喊了一声:“吕意,跟我过来。”
“是,太爷。”
地牢中那些自以为隐秘的目光密密麻麻看向她,惹得她胳膊外侧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向太爷靠近几步,越靠近太爷,那些窥视的目光越少。
太爷简直就像护身法器一样……吕意在心中吐槽道。
她像小鸡仔一样亦步亦趋,路过的人越来越少,两人走到太爷的主屋。
“你觉得是吕良杀了吕欢吗?”吕慈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跟前来。
吕意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其实她从来不怀疑吕良。吕良虽然平时喜欢干些在吕家算是出格的事情,但是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吕良其实才是个正常人。可是太爷为什么要问她呢?怀疑?考验?
但她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说,太爷这个人很了解她,又太敏锐。
“……我不觉得。表面上看,说是嫉妒或者争夺第一能力者的地位,这种理由确实比较符合逻辑。但是吕良不会有杀人的魄力的。而且这么明显的动手,还没有逃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反倒……”吕意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倒什么?”
吕意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漫长的停顿之后,太爷冷笑一下:“我知道你想反倒什么,反倒是吕忠那边占了便宜,是不是?不用考虑这个反倒。反倒是你,我都有点后悔把你许给吕恭了。都在一个家里,你还给我搞女生外向这一套,看来你们最近相处得还不错?”
吕慈看着吕意只顾着低头,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冷哼着:“我懒得骂你。”
……再懒得骂,也骂了很多次了。
“你们的婚事延期,过几天要是吕良再不松口,你就去守地牢,一个人偷偷把他放走。”太爷的声音听着很冷静,完全不像是刚刚失去了一个疼爱的孙女的样子。
“放走?”吕意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放他离开吕家?”
“嗯。看他到底有几分骨气,能不能自己找到真相……”
太爷的话仍在继续,他的声音却只能在吕意耳边盘绕,无法进入。
她只能听到心噗通跳动的声音,血液的鼓动以及耳边的嗡鸣声……这种兴奋感很难压抑住,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抿住的嘴唇已经长在了一起。
机会,虽然有点损,但是这是个机会。
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如同铁锈般的颜色,那里好像可以瞬间燃烧起来一样。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可以死……让吕家以为她已经死了,那才是真的一劳永逸。
夜晚已至,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的吕意突然睁开了双眼,她灵巧地起身翻了出去,门晃动几下,只余一室月光。
吕意蹑手蹑脚地跑到地牢旁边。一边看着墙角幽绿的苔藓打发时间,一边等待两人交接的时机。地牢的巡查并不算严苛,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太爷的暗中交代。不过这算给吕意一个方便,她的身法在整个吕家都算不错,在前一个人抬脚离开的空档,她快速地蹿了进去。
吕良依然坐在那个墙角,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并没有人给他处理,他只是静静地低着头,原本柔顺的头发也乱成一团黯淡下来。
吕意用手抓了抓铁制的牢门,很冷。
“吕良!”她从牢门缝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