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门贵女少说也有二三十,归阙自己也认不全,眼前这位是谁也不晓得。
“看她神气的那副样子,不过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不就是个郡主吗,迟早有一天本县主也能得封郡主。”小小年纪竟生了这样一张会戳人的嘴,旁的丫头还一个劲地应和着,像是她家主子说的全是能印在道德经上的圣语似的。归阙没在看,继续找尔念。
“她以后再也装不了了。”那县主说得得意,也不理会旁人。
归阙在肃国公府门口找到了尔念的丫头嘉禾,细声道:“姑娘可知揽晖郡主何在?本王还未送过贺礼以示心意。”
“我家小姐从不看重这些个虚礼,徵王殿下不必如此客气。”嘉禾说罢便想走。
“姑娘还未告知本王揽晖郡主在何处。”
“我家小姐的行踪若是告知了徵王殿下,便是有失礼数。”嘉禾说。
归阙也不恼,接着说:“姑娘手上拿着鞭,本王猜揽晖郡主怕是已经纵马离去了吧?”
“奴劝殿下还是为我家小姐想想,莫要再问了。”
归阙颔首:“失礼。”
牵马独行,有意思。
彩岭。
枫叶都红了,火烧似的燃尽了整座山。
尔念独自立于肃国公夫人、大疆的元今公主墓前满面愁容。
尔念伸手拂落碑上的落叶,道:“母亲,今日阿念很开心,因为阿念有了自己的新名字——鸣笙,爹爹说是要我日后坦坦荡荡,四气凛然。”
“母亲,放心,旁的人欠的债,爹爹不敢讨,阿念自会为母亲讨回来。”尔念起身上香,插香入坛,“今日阿念便送母亲一份大礼。”
林间窸动,几个糙兮兮的大汉偷偷探出头来,看到尔念独身一人便面目狰狞,直直向尔念冲来。
“何人?”尔念错愕不已。
“小娘子一个人啊?”流氓的语气令人作呕。
尔念即刻骑了枣红马缓缓而过,故作慌张,故作呆滞御马无策。
见势一众人似是猛兽玩弄弱小猎物似的张狂挑逗。短鞭抽过马背,枣红马一惊朝着一处方向疾驰。
尔鸣笙勒马在草庐门口停下,跌跌撞撞朝门里跑去。尔鸣笙慌张道:“季小娘,阿念害怕!”
妇人开了门,赶忙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尔念,急切道:“阿念,何事?”
尔鸣笙不言,任由季沅新将自己搀扶进屋。尔鸣笙全身抖着,一句话也不吭,季沅新抱着抖个不行的尔鸣笙。
“季小娘上回见阿念这个样子是什么时候?”尔鸣笙突然开口。
季沅新显是被吓了一跳,顿了顿道:“从未见过。”
尔鸣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六岁那年眼前这位季小娘居高临下地看着躲在墙角全身颤抖的尔念,满脸的不屑,季沅新笑得得意,好似满面春光。
只是那时尔鸣笙年纪小,根本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不同了。
尔鸣笙的那双狐狸眼眯了眯,季沅新又道:“阿念告诉小娘,这是怎么了?”
尔鸣笙缓缓睁开狐狸眼,不看她道:“季小娘,你想回家吗?”
回家,回肃国公府?
不用想,自然是想的。
尔鸣笙抽出短刀脆玉,抵着季沅新的胸膛,狐狸眼死瞪着她,淡淡道:“今日阿念送季小娘回家。”
尔鸣笙贴着季沅新的耳,细声道:“回季家。”
吐出的热气刮得季沅新汗毛直往起立,她的瞳孔放了老大:“你都知道了?”
“六岁那年是你命人找我母亲去的?”
季沅新失心失心地笑了:“是啊,是又怎样?”
“知道又能如何?你那一直自诩清高的爹不也知道吗?”季沅新笑得愈发癫狂,“他忌惮季家,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我母亲真是你害死的?”
“津布不都说给你听了吗,还不信啊?”季沅新起身朝尔鸣笙靠近,短刀一缩再缩,“不信啊?可惜你娘就是我害的,你爹拿我没办法,你也一样!”
尔鸣笙拿刀的手已然没了知觉,不由自主地抖着,她不信,近乎绝望绝望地哽咽:“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骗我。”
季沅新不笑了,故意挑衅道:“哪有什么骗不骗的,你什么都信,也用不着骗了。”
尔鸣笙不由着她向自己逼近,季沅新笃定定自己不敢对她做什么,可是她错了,尔鸣笙忘不了母亲,亦不愿相信自己这么多年付以真心的是一场骗局,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不想便宜了季沅新,今日尔鸣笙只要她死。
“可我不是爹爹,今日你死,”尔鸣笙把短刀贴在她脖颈上,“不会有人在意。”
“你和你那狐媚子似的娘有什么区别?这么天真,这么傻,我说什么都信。”季沅新又笑起来,疯魔滑稽,“那今日不妨把话说开,我什么都告诉你啊,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可你偏偏那么没用,区区一个肃国公府都把我送不进去,”言至此,季沅新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愈发得意,自顾自地说,“是我蠢,我忘了你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娘,又怎么会有你?”
尔鸣笙眼角泛着红,狐狸眼透着看不清的躁动,抖着的手用力往下一摁,季沅新脖颈上开出一道血痕。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都能想起你娘,你为什么长得和她那么像,我恨不得,恨不得把你也送去见你娘,若是没有你们,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你再也做不到了。”
“你……”脆玉割断季沅新的喉管,鲜血溅了一烛台。
狐狸眼红透了,额间发着冷汗,白皙纤长的手抖个不停,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手刃季沅新。
亲手覆灭冬日炬火,干涸夏日清泉 。
骗局罢了,哪有什么实意相待。
脆玉还未擦干净,冷汗亦未收,那些个流氓混混就在外面耍着嘴:“小娘子,快些出来陪爷们玩玩儿!”
尔鸣笙擦了汗,打开虚掩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