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洛孤绝前往西州求亲,颜舜华几乎没什么动作,已经属于极为罕见了。
不过很快苏盈又平静下来,对洛孤绝道:
“放心,你们中庭的美人,不对我哥胃口。”
她朝着光明圣殿的方向一努嘴,“你之前去找他的时候没注意吗?在他身边服侍的全是西州的美人,还一水儿都是金发碧眼。”
“你们月氏国……”他狐疑地看了眼苏盈。
明白他说什么,苏盈低叹口气:
“月氏国人都是棕黑头发琉璃瞳,我哥之所以格外青睐金发碧眼,是因为……因为我以前和你提过的,他的正妻,怀溯公主啦。”
“你知道这在话本里叫什么吗?叫替身文学。我一直觉得,怀溯公主遇到我哥,挺倒霉的,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种。”
“哥哥想复仇我能理解,毕竟我也是月氏的子民。可是再怎么复仇,怎么能拿人家姑娘的感情当筹码呢,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
“说起来距离怀溯公主去世,也快有五年多了吧……”
她出神地想着,又回忆起师父以前说的公主和巨龙的故事。
公主死后,懊悔的巨龙衔着她的尸身,飞过大江南北,飞过山川日月,可再也唤不醒心爱的女孩。绝望之中,巨龙只能一头撞上峭壁,坠入深海,从此陷入永恒的长眠。
——悔之如何?悔之,晚矣。
寂静之中,洛孤绝忽然开口:
“所以……那幅画不是你叫人送的?”
苏盈回过神,回忆起雪原上的一幕,果断否认:
“当然不是。我怎么知道那幅画会让我哥有那么大反应。”
洛孤绝不由得凝起眉头:“不是你的话,那会是……”
苏盈同样陷入沉思,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难道……怀溯公主没有死?
这个想法一出来,苏盈赶紧摇头,把它驱赶出去。
不管怀溯公主是死而复生,还是随披香阁一起彻底烧成了灰。苏盈都由衷希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要再遇到哥哥了。
兰因絮果,现业维深。
这句话听起来哀婉凄美,可落到当事人身上,只会是痛入骨髓。
苏盈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后,对洛孤绝道:
“虽然不知道画是谁送的,我还是往哥哥那里走一趟好了,免得日后再起什么波折。也顺便提醒他,等中庭的聘礼到了,别乱收美人。”
苏盈来到霍因寝宫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人。转而又去了光明圣殿,果不其然,霍因还在批阅公文。
在殿外踌躇片刻,她还是走了进去,“兄长……准备休息了吗?”
“说吧,什么事。”霍因言简意赅。
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霍因,不过坦诚来讲,苏盈对于这个兄长,还是畏惧多于亲密的。
她一向无法无天,但到了霍因面前,总归还是有些胆怯。
苏盈深深呼吸,平定心绪后,还是决定不提画的来历,只是道:
“孤绝在中庭一直有个死对头,叫颜舜华,是翌朝的定远侯兼任兵部尚书。这次我和孤绝成亲,我担心……颜舜华会借着翌朝给西州送聘礼之际,在光明圣教安插细作。”
霍因“哦”了一声,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颜舜华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之前他发兵中庭,除了想趁机扩张面积外,也是为了给那边一个警告——他们翌朝的内斗结果如何,他不管,但是真伤到了苏盈,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回去睡觉了。”霍因语气淡漠,显然是因为乌里苏达雪原上苏盈的表现,余怒未消。
然而过了半晌,苏盈依旧没有走。只是低垂着眼眸,站在原地。
“怎么了?”霍因蹙眉。
苏盈犹豫片刻,还是吞吞吐吐地道:
“我……害怕。”
霍因眼皮微抬,语声略带讥讽,“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大婚在即,苏盈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内心的忐忑,将自己在风寂之山的梦境中的经历向兄长一一讲述。
霍因越听,眉头越是皱起,听到苏盈被人下毒之时,他拍案而起:
“荒唐!你是我的妹妹,怎是中庭那些世家可以欺辱的?!”
苏盈赶紧给他顺毛,“只是一场梦,一场梦……”
霍因站起身,看也没看苏盈,只是望着殿外的夜空,静静道:
“月氏国破之时,我曾当着母后的面,立下重誓,要庇佑你一生。”
“我知道,因为赤丹部落,你始终对我,对整个光明圣教怀有心结。”
“如今你既然选择将自己交到洛孤绝手里,往后的路,总得是你和他一起走下去。但无论如何,你可以记住——”
“只要我还在教王位子上一日,那么西州,就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随着霍因最后一句话的出口,苏盈深深凝视着兄长,眼里依稀闪烁着钻石般细碎的泪光。
多年前黄昏的街头,面对一群乞丐的欺辱,执意挡在小女孩身前的少年的影子,再度和眼前喜怒不形于色的黑袍教王重叠在一起。
光明圣殿金碧辉煌的灯火里,她终于伏地行礼,哽咽道:
“鄯善……多谢兄长,必将兄长的话,铭记于心。”
苏盈离开后,霍因倚着王位,闭目养神,直到寂静的大殿里,再度响起脚步声。他睁开眼,原来是左护法奎琅。
“你来晚了。”霍因淡淡道。
奎琅无奈:“来时正好在路上撞见鄯善,就跟她说了一会话,顺便对她表示恭贺——毕竟要远嫁中庭,以后想再见到她,可就难了。”
霍因轻哼一声,总算不再追究。奎琅一五一十地将婚礼的准备情况和霍因说了,包括自己与苏盈的谈话,也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
听完奎琅对大婚事宜的禀告,霍因随口问道:
“除此之外,鄯善还说什么了吗?”
奎琅回想一会,道:“鄯善还说,如果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