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丫鬟在下步随,自正门进去走了一射之地,众婆子上来打着轿帘,鸣环与珠翠扶着黛玉下了轿,一直往前走。
黛玉在众人簇拥下进了二门,到了南大厅,她往西走了一段路,进了穿堂,又过了抄手游廊,转过插屏,从小小三间厅进去,便是正房大院。
大院台基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一见黛玉,忙笑着迎客上去,“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
林黛玉刚入房,就见两人掺着一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她原本有些心怯,至这时见贾母面容平生了一股亲切之感,心热起来,眼角一红,正要落泪,却被贾母抱住“心肝肉儿”叫着大哭起来。
缘是黛玉之母贾敏嫁至林家之后,林如海便被派去扬州做巡盐御史,扬州离京千里,再加上贾敏身子不好,母女两人竟十多年没有见面。
贾母乍一见黛玉,眉眼间的韵味,周身的气派像极了贾敏当年,又是心酸女儿早逝,又是怜惜外孙女孤苦,一时悲哀难过的不能自抑。
黛玉亦是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劝解了,她方拜见了外祖母。
贾母又一一指着介绍,“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黛玉原先只闻其人不知其貌,如今对上了,心中却存了奇怪。
先是大舅母邢夫人,她是贾赦的正妻,保养甚好,只眼角处多了几丝皱纹,方才众人大哭时只她在勉强笑着,似乎心神不定。
而二舅母王夫人是贾政的正妻,模样不很出色,然撑得起慈眉善目四个字,身上沾着常年诵经礼佛的香火气。
珠大嫂子李纨是王夫人已亡故的儿子贾珠的媳妇,二十多岁的年纪,已尽显疲态,唇色青白,竟像个强打起精神的病人。
她一一拜见了,贾母又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
众人答应着,便去了两个。
不一时,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来了,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上前行礼,互相认识了,大家归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讲些黛玉之母旧日的事情。
正说着,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接着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人,从后房门走了进来,打扮的彩绣辉煌,恍如神仙妃子,见了黛玉,拉住她的手笑说,“天下间竟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着了!”
众姊妹忙告诉她,“这是琏嫂子。”
黛玉便想起母亲说的话了,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自幼充男儿教养,学名叫王熙凤,她忙陪笑见礼,以“嫂”称呼。
王熙凤又携着黛玉的手,连珠炮似的发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丫鬟婆子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这时黛玉奶娘走进来,问黛玉住处,好早些安置行李。
贾母便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面,把你林姑娘安置在碧纱橱里面,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做一番安置罢。”
王夫人神色一变,正要说话,方嬷嬷已上前陪笑说,“老太太美意姑娘心领了,只这样安置却是不妥。”
堂屋里顿时一静,谁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当面指老太太的错,史太君却不在意,拍了拍黛玉手背,笑问说,“这是何缘故?”
方嬷嬷行了一礼说,“姑娘虽只九岁,却已订了亲,而宝二爷到底是男子,若住在一起,恐失了礼数。”
众人更是奇怪,女子都是到了及笄之年才定亲,哪有九岁定亲的道理?
正要细问,一个小厮来报,“禀老太太,二太太的兄嫂前来贺喜了。”
喜?史老太君瞅王夫人一眼,见她亦是一脸疑惑,便不多问,只说,“快请。”
王夫人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妹妹,而王子腾的妻子姓孙,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孙又安之女,在青流中颇有几分些人脉,孙夫人也因此受封为从四品的诰命。
不多时,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孙夫人走了进来,她先向老太太行了一礼,王夫人与王熙凤上前又向她行礼,众姑娘接着福身行礼。
孙夫人入了座,指着林黛玉笑说,“这便是林姑娘了吧,倒真是个大造化的人物!”
王熙凤急忙问,“舅妈这话从何讲起?”
孙夫人惊讶的“咦”了一声,奇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疑惑。
孙夫人摇头,对老太太说,“圣上赐婚,将您这外孙女许配给了镇平王为妃,这等大喜之事,府里竟无人报?”
其实府里是有人报的,王夫人和邢夫人早就得了信,但她们只道是谣传。
当时,邢夫人还嗤笑道:“王爷那是什么人?皇亲国戚,启是我们敢肖想的,去去去,别乱说。”
王夫人跟着附和,转头对凤姐解释说:“你林姑父不过一个五品的巡盐御史,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镇平王又是何地位,哪里攀附得上?现在的谣传越来越没有影子了。”
凤姐听了,颔首道:“既然这样,就别跟老太太说了。”
谁成想当时打假打的信誓旦旦,结果消息竟是真的,这下子尴尬了。
厅堂里一下静了下来。
方嬷嬷笑着圆了场子,“扬州距京甚远,消息延误了些,老奴正要说呢。”
众人闻言,脸上又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老太太哈哈几声大笑,指着方嬷嬷说:“刚才还纳罕,你好好的,说黛玉竟已定亲了,吓老身一大跳,却没想到,是天作的良缘,既如此……”
她转头对王夫人说:“黛玉就住碧纱橱,让宝玉搬去你那里住。”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笑说:“甚好,甚好。”
老太太又将自己身边的一等丫头,名唤鹦哥者给了黛玉,见天色已晚,传了饭,便让她早早歇着去,待明天再见母舅,黛玉倒有些犹豫,“祖母爱惜,原不该辞,只不过还是早些去拜见为好,只恐去晚了不恭。”
邢夫人陪着笑脸说:“姑娘多心,知道你舟